一张烫金邀请函。
穹和小三月已经趴在桌边,盯着这张邀请函大眼瞪小眼了将近十分钟,不为别的,只为这张命名为“婚礼邀请函”的信封外面同时写着拉帝奥和砂金的名字。
“这是真的?还是恶作剧?”穹如临大敌地看着这张还没拆开的邀请函,生怕这是什么恶作剧道具,“三月,最近没见到花火上车串门吧?”
“没有。”三月七也同样一脸凝重,“但保不齐是趁着我们不注意偷偷放上来的。”
“我看也是,难不成还能真是我义父发来的邀请函?”穹满脸不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看就不像吧。”三月七噫了一声,“先不说这俩人有没有谈恋爱的想法,就单纯说这两位的关系,怎么可能结婚?”
“我看这一定是欢愉信徒的恶作剧!”
“没错这一定是欢愉信徒的恶作剧!前两天我看到桑博来列车串门了!”三月七添油加醋。
“好哇你个老桑博,真是狡猾!”穹一拍桌子,义愤填膺,“我就知道,有人在打我两个义父的主意!这种事情我不允许!”
三月七:“?”
你打哪来的这么多义父?
“总之,我们现在就去找老桑博算……哎哟好痛!”
话没说完,穹的脑袋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一回头,只见丹恒淡定地收起手里刚刚做了“凶器”的书:“别瞎猜了,东西是真的。”
空气沉默了三秒钟。
“哈?!”
“你们也不用瞎猜了,因为砂金本人就在这里。”丹恒淡定扔下重磅炸弹,“来的比较早,那时你们还没起。等会儿就能见到了。”
“哎呀,好像听见有人提到了我?”
丹恒话音一落,就见一道花枝招展的影子来到派对车厢,熟悉的打扮,熟悉的音调,是砂金本人不假。
“好久不见,星核先生、三月七小姐。还有……刚刚见过一面的丹恒先生。”
“我靠,义父!”穹脱口而出。
“你之前不是说拉帝奥是你义父吗,一边念叨着什么白送,什么我靠邮箱出金了什么的,一边大声宣布拉帝奥是你义父。砂金怎么也是你义父?”
“你不知道小三月,你根本不知道……这位富哥随手就是二十万的信用点啊!”穹激动道,“如果他不介意,我可以直接叫他爷爷。”
“……大可不必。”砂金罕见地无语了一瞬间,在两位旁边的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下了,“这张邀请函可不是恶作剧,因为……我和拉帝奥真的要结婚了。”
“真的假的?”穹保持怀疑态度,“我只是个两岁半的小星核,你可别骗我。”
“啊哈哈,当然没骗你。”砂金笑眯眯道,“看来我和拉帝奥在匹诺康尼的表演起到了相当不错的效果啊。”
“表演?!你俩关系不好是演的?”穹大为震惊,“好好好,合着你们都演我单纯清澈小星核……”
“咳咳,你也知道,情况特殊嘛。”砂金耸了耸肩,完全没有歉意地笑着,“总之,我是来发邀请函的,我和拉帝奥都很欢迎你们来参加。”
“只有我好奇他们俩怎么恋爱的吗?”小三月嘀嘀咕咕。
“我听到了哦,美丽的小姐。”
“啊!对不起我只是单纯的好奇一下!”三月七赶紧解释。
“哈哈,没事没事,这又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秘密……”砂金笑眯眯地摸摸下巴,“但这事儿啊,说来可就话长了……”
要说一对恋人如何相爱,总是逃不过相识、相知,再到相爱的过程。对于他们而言,第一次见面就被对方吸引了确实不假,毕竟对方就是与自己完全相反的极端,就像磁铁的两极,况且他们都有最优秀的皮囊——互相吸引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当然,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就互相喜欢也太过离谱,一见钟情就是见色起意这句话还真不假,毕竟他们在不熟的阶段,可是相当讨厌对方的行事作风,这种讨厌早就把初见时那点不知为何的吸引击碎成渣渣了。砂金讨厌拉帝奥严厉的态度和行为习惯、用合作伙伴的关系试图询问他的计划、还有骂他是个疯子时的毫不留情;而拉帝奥讨厌砂金的我行我素、敷衍的态度、还有闷声不吭孤身犯险,这导致他不得不收拾砂金留下来的烂摊子。
但是合作的次数多了,他们又没那么讨厌对方了。因为砂金从来不会把别人的命押上赌桌,而他的计划,看起来激进、疯狂,却向来都在他的掌控中,他挂在嘴边的好运气,实际上是由优秀的行动力、掌控力、诡谲的思路、无数的计划堆砌而成的必然。他从来不是一个单纯想要送死的疯子,哪怕他的很多计划看起来和送死没两样;而拉帝奥,不会用有色眼镜看待其他人,他只看一个人的本质,而又对所有人抱有同等的尊重。而计划中,无论他多么气愤,哪怕明知砂金就是利用他的责任心,他也会尽职尽责完成自己的工作,包括且不限于把重伤的砂金捞走、收拾他留下来的烂摊子、给计划收尾等工作。
……
“所以其实他还是个不错的人。”砂金道,“那时我们这么想对方。但这就是爱情产生的原因吗?实际上并不。这只能算最基本的互相了解,让我们不再那么讨厌对方,但也仅此而已。”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对方的呢?”三月七道。女孩子对这种爱情八卦相当感兴趣——“不不不,你该这么问,你俩怎么察觉到自己感情的?我先猜,我猜是你先察觉到的,然后这样那样那样这样,你俩就谈上了!”穹兴致勃勃——男孩子对恋爱八卦的兴趣也相当浓厚。
“啊哈哈,真是旺盛的好奇心啊。”砂金无奈地笑笑,“既然如此我就先不说结论好了。我们感情真正的升温阶段是在挺久之后……”
……
众所周知拉帝奥是个大学教授,没有那么多时间东奔西跑,出完任务回来基本无缝上班,而砂金反而成了休假更多的那个。直到某一次,砂金心血来潮想去真理大学骚扰一下自己这位教授搭档,起因是拉帝奥在任务结束时那句相当头疼的“你是休息了,我回去还要无缝上班”。
真惨。砂金想,一个见不得蠢货的人又要被迫面对蠢货了,这可真是有得头疼。这头疼的原因总不能是因为我吧?肯定不是。毕竟我可还不算“蠢货”。
紧接着,他开始好奇那群被拉帝奥称为“蠢货”的学生们,还有平时上课时面对“蠢货”却一直坚持的拉帝奥,于是一整个休假的时间都泡在了真理大学。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间他第一次与拉帝奥在一个较为轻松的环境中相处,也是他们互相了解最深的时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说的话比几次任务加起来还多。
或许,这才是感情诞生的起点。
但砂金对于这种情感的敏锐度不强。不如说,弱到了极点。
明明对于其他情绪都相当敏锐,却不擅长感受这样正向的情感。或许是在高压的环境下根本没往那方面想,也或许是被恶意包围了太久。但无论是什么原因,先察觉到自己感情的肯定是拉帝奥。
因为在匹诺康尼的任务之前,他偶然听到了拉帝奥和亚婆离女士的谈话——很难想象亚婆离女士这样的人物也会对小辈的情感话题感兴趣——但砂金听到他们对话时,他们确实在讨论他。
“……所以,那烂摊子可不好收拾。你为什么一定要去?”
“公司的任务、忆质的价值、匹诺康尼项目的重要性……但我认为你问了一个早已知道答案的问题。你知道最重要的那个原因,不是吗?”
“我知道。”亚婆离叹了口气,“是砂金吧。那个埃维金的小骗子?”
“是。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可以找出无数个,毕竟匹诺康尼的价值摆在那里。但面对你,我倒也不必藏着掖着。”拉帝奥顿了顿,“不过,我不喜欢你对他的称呼。”
“呵呵……只是一个称呼而已,这就开始维护上了?”亚婆离打趣道。
“不是维护,是尊重。”拉帝奥却十分认真,“钻石、翡翠……亦或者是其他在普世价值中价值连城的宝石,其价码都是由人所定义。而在此之外,它们仍有自己所代表的独特含义。砂金石称之为幸运之石、欺诈之石,这就是它的独一无二的特征,这种特征不被价格所定义,也不为价格所动摇,于我而言,这种特征反而越过了普世价值中的一般定义。就像身居高位者,不一定拥有黄金般闪耀的灵魂。世人的评价、嘲讽、加于他身上的标签,就像砂金石被贴上的标签一样,于一个人的灵魂没有任何关系。这种标签都是浮于表面的假象,而我所触及到的、让我所魂牵梦萦的,是他表象之下滚烫、炽热、如黄金般闪耀的灵魂。”
“你倒是能说会道。不过……我赞同你的观点。”
接下来的内容就是一些听不懂的学术话题了,砂金也因为这歪打正着听到的一番话,第一次往爱情的方面思考他们的感情。
……
“哇哦。”三月七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哇哦。”穹也发出了惊叹的声音,“没想到嘛,义父那样的性格,说起情话来还挺有杀伤力的。哎,你当时什么感受?”
“我当时惊呆了!”砂金非常配合地做出夸张的表情,然后和两小只笑成一团。
笑够了,他才终于说正经的:“其实也没有,当时我的脑袋里一片混乱,有拉帝奥那番话的原因,也有我一直没想通的感情得到新的思路的原因。”
砂金倒是没什么害羞,他说得坦坦荡荡,表情还有一丝怀念:“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拉帝奥,已经做出很多暗示了啊。可惜那个时候我看不懂,不如说,我根本没往那方面想。哈哈,真是难为他,还以为自己喜欢了个直男。”
“就你们两个而言怎么看都是拉帝奥教授更直男一些吧!”三月七道。
“那确实,拉帝奥经常说我是孔雀。”砂金毫不在意地耸耸肩,“但要真说起来,你看他又露胸口又露胳膊,还有一整个侧面都露,可比我慷慨得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穹毫无形象地笑起来,“但你更骚包啊!”
“你这么说,倒也没错。”
“然后呢然后呢,你们后来怎么在一起的?”三月七迫不及待道。
“后来就是我们遇到的那次了,匹诺康尼。”
……
有道是口说无凭,一件事情,你听他说了什么,不如看他做了什么。尊重、看重灵魂,嘴上说说谁都会,但真正做得到的廖廖。
虽说拉帝奥确实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所以匹诺康尼那次任务,也是砂金对拉帝奥的一次试探。他没有向拉帝奥透露自己的计划,避重就轻地避开他的几次试探,并做出了敲碎基石的疯狂举动。
拉帝奥的态度仍然夹枪带棒,显然,被排斥在计划之外让拉帝奥相当不爽,但他并没有逼问砂金,也没有彻底不管,他们合作太多次了,也太过了解对方——以至于砂金完全读得懂拉帝奥严厉态度下的关心。
在沙盘时拉帝奥表面不耐烦,却依然一直在陪他玩;面对星期日时默契配合,哪怕他们并没有提前串通;最后离开之前扔给他一个管子,写着答案与愿望的“医嘱”,以及后来在流梦礁的重逢。
相当有分寸的相处,恰到好处的帮助,适当的提醒,还有忍不住塞给他的“答案”。
没有监考老师会给学生递答案,这只属于一个庸人的情难自抑。
所以,在匹诺康尼之后,他很快就做好了决定,并且迅速做出行动,与拉帝奥正式成为了恋人。
……
“你们真该看看拉帝奥被表白时的表情,啊哈哈哈哈哈——”砂金毫不客气地笑自家恋人,“当然我也好不到哪里去,”连自己也毫不客气地嘲笑了,“我当时也紧张得要命,明明是已经确定过的事情,却还是忍不住紧张呢,果然爱情是很神奇的感情啊。”
“行动力真强!”穹竖起大拇指。
“那可不。”砂金得意洋洋,“你得知道,我可是公司高管,行动力不强怎么当!而且,我还真挺感激自己的超强行动力的。”
“怎么说?”
“因为当时我想着,错过拉帝奥的话我一定会后悔,无论怎么样,先把人抓住再说。”砂金道,“不瞒你说,我的性格里面还有很糟糕的部分,怎么说呢,挺难解决的。但那个时候,我的行动力先于我的大脑做出了决定。”
“人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三月七吐槽道。
“那之后呢?”穹兴致勃勃。
“之后嘛……”砂金拉长了调子,戏谑地看着穹,“之后嘛,就是拉帝奥用爱感化我,帮我搞定那些糟糕的性格,然后我们甜甜蜜蜜酱酱酿酿地在一起啦!出于尊重我需要事先问你,你真的要继续听吗,朋友,我可以给你讲三天三夜!”
“?我成你秀恩爱的一环了?”穹震惊,“竟有此事!岂有此理!”
“明人不说暗话,来点皇的。”三月七开口就是王炸。
“真的吗?我倒是不介意……”
“我嘞个……!”穹瞳孔地震,打断了看上去跃跃欲试的砂金,“停停停!我介意啊!你要听,我不要听啊!”
“你不要听,我要听啊!”三月七瞪他,“不听就走开!”
“可恶!”穹拍案而起,恶狠狠地放狠话,“走开就走开!”
言罢,没等三月七出手,那穹却将身一扭,反从俩人的身旁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