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用須知
1.本故事為真理醫生x砂金的同人cp向作品
2.內容包含公司組、追擊隊、小鳥兄妹的cb內容
3.故事內容皆為捏造,與原作劇情無直接相關
4.許多設定僅有借用名稱,可能與原作有衝突
5.內涵大量邏輯相關設定,若有描寫不足請見諒
基本設定
1.故事為架空世界觀,內容的人物皆為獸人
2.獸人的外觀設定為人類+動物特徵(例如貓頭鷹為人類+貓頭鷹翅膀)
3.「母神」在本故事內容實際存在
第一次寫長篇,如果內容上有問題可以提供意見
如果喜歡作品的話請告訴我心得我會很開心!!
食用須知
1.本故事為真理醫生x砂金的同人cp向作品
2.內容包含公司組、追擊隊、小鳥兄妹的cb內容
3.故事內容皆為捏造,與原作劇情無直接相關
4.許多設定僅有借用名稱,可能與原作有衝突
5.內涵大量邏輯相關設定,若有描寫不足請見諒
基本設定
1.故事為架空世界觀,內容的人物皆為獸人
2.獸人的外觀設定為人類+動物特徵(例如貓頭鷹為人類+貓頭鷹翅膀)
3.「母神」在本故事內容實際存在
第一次寫長篇,如果內容上有問題可以提供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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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貓頭鷹先生,我認為你沒有幫助我的理由。」
「如果你不想被發現,我建議你立刻閉嘴,孔雀的叫聲又響又難聽。」
繁榮的貓頭鷹領地,外種的進入是禁忌,尤其憎恨曾欺騙貓頭鷹族的孔雀族,知名的艾吉哈佐砂金案便記錄著此事件。
然而如今孔雀族沒落,多年未有相關消息,貓頭鷹族要正式確立孔雀已絕種時,維里塔斯•拉帝奧——一位貓頭鷹學者——撿到了倒在路邊的小孔雀。
位於拉帝奧的實驗室,細小的羽毛顫抖了一下,孔雀垂著翅膀,勉強睜開一隻眼睛,視線還未聚焦,卻已經敏銳地捕捉到貓頭鷹銳利的雙眸。
「……嘖。」他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聲音,似乎想活動身體,卻因為體力耗盡而無法動彈,只能維持半睜半閉的模樣。
拉帝奧低頭審視著這隻意外出現在貓頭鷹領地的小孔雀,眼中帶著幾分審慎。按照族內的規矩,他應該立刻通報族長,將這隻入侵者處理掉。
「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裡?」拉帝奧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冷漠。
孔雀有些吃力地偏過頭,似乎在努力組織語言,然而虛弱的身體讓他無法順利開口。他試圖抬起一隻翅膀,卻只掙扎了一下就無力地垂下,最後只是氣若游絲地笑了笑。
「……貓頭鷹不是很聰明嗎?這還需要問?」他的聲音極輕,卻帶著一種莫名的挑釁意味。
拉帝奧的目光微微一閃,沒有理會對方的語氣,只是用腳輕輕撥弄了一下地上的羽毛。這隻孔雀太過虛弱,顯然在這裡待了不短的時間,若他沒有發現,恐怕再過不了多久,就會成為其他猛禽的獵物。
他沉默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嘆了口氣,低聲道:「無論你來這裡的目的為何,現在的你沒有選擇的權利。先活下來,然後再來考慮你的立場吧。」
孔雀低低地笑了一聲,似乎對這句話感到有趣,然而他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閉上眼睛,放任自己進入昏睡之中。
拉帝奧將食物放在一旁,並仔細調查這隻孔雀的行囊,但除了水與破舊的披風外一無所有。
他其實也懷疑過,曾經豪華富貴的孔雀族是如何淪落至此,甚至到絕種的程度,若是因為時間因素還能理解,但他們僅在一夕之間全族消失,實在不尋常。
見孔雀醒來,拉帝奧遞上食物,冷冷說道:「吃吧,先養好身子比較重要。」
「這位……貓頭鷹先生,我認為你沒有幫助我的理由。」時間回到開頭,孔雀戳了戳籃子裡的蘋果。
「如果你不想被發現,我建議你立刻閉嘴,孔雀的叫聲又響又難聽。」拉帝奧將對方丟在一旁,自己開始研究起資料。
「呵……你不處決我嗎?」孔雀拿起蘋果仔細打量。
「聽不懂閉嘴嗎?看來不同種族會有語言上的隔閡問題。」貓頭鷹撇了對方一眼「沒有下毒,要不要吃你自便。」
「真冷漠啊……」孔雀咬了一口蘋果。
時間是夜晚,貓頭鷹們的活躍時間,包括拉帝奧的上班時間。
孔雀則在這時間休息,拉帝奧看著沉睡的小孔雀,在考量下,決定留下「等我回來」的字條,備妥水與食物,將實驗室門鎖上後離去。
接近清晨,孔雀醒來環顧四周,發現屋子的主人不在。
這間實驗室很是隱密,除了一扇出入的門外,只有一個小於自己身子的小窗戶。屋子不大,一廳一房一浴,房間裡全是實驗器材與書籍,看著一桌面的瓶瓶罐罐,砂金小心收起羽毛走了進去。
《數學與哲學》、《萬物機理》、《生命密碼》……看來是一位學者,而且涉及的範圍很廣;《無用的知識大全》、《音樂與數學的聯繫》、《香氛蠟燭的調製法》……這什麼?個人收藏?孔雀漂亮的眼睛掃視著書櫃上的每一本書。
「喔?《被遺忘的孔雀貴族》……」孔雀不假思索地拿下這本書。
上面寫著孔雀一族曾經的輝煌歷史,從初代開始記錄,艾吉哈佐砂金案的詳細過程也都在裡面。
「『最終孔雀一族內部遭到叛亂,在一夕之間被滅族,最終絕種……』哈,他們是這樣紀錄的嗎?」
開門聲響起,拉帝奧看著桌上未動的食物,走進房間看到翻著書的小孔雀。
對方似乎沒有注意到動靜,於是拉帝奧靠在門框上敲了敲門。
「桌上沒動靜,怎麼還沒死?」
「如果你希望我死的話早就把我端出去了。」
孔雀將書放了回去,走到拉帝奧面前。
「怎麼稱呼?」
「你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名字。」
「呵,」他冷笑一聲「叫我…砂金吧。」
拉帝奧走進房間與砂金擦身而過,將沒放好的書擺整齊。
「維里塔斯拉帝奧。」
「這邊看起來像實驗室,你是一名學者?」
「我在大學擔任教授。」
「原來如此,那我就叫你教授吧!」
「隨便你。」
房間響起器具碰撞的聲音,是拉帝奧正在實驗的聲音,而砂金被趕到客廳,現在十分無聊。
「教授~在做什麼?」他隔著門大喊著。
「教授我好無聊啊你就這樣把我關著嗎?」
「教授你到底有什麼企圖,不會要拿我做實驗吧!」
孔雀的叫聲傳遍了整個屋子,只得到拉帝奧的沉默。
「你應該慶幸這個房子的隔音效果不錯。」拉帝奧總算從房間出來。
「嚯?你把我撿回來,宰也不是放也不是,不如回外面流浪。」
「別吵,我把事情都處理完才能帶你去邊境。」拉帝奧說著,忙碌的動作未停下。
「邊境?」砂金困惑「你這是把我當受傷的小鳥,養完就放飛啊。」
這時拉帝奧才停下手上的筆,抬起頭說道:「不,我要抓著你調查孔雀一族。」
聽聞,砂金嘴角上揚,露出狡黠的笑容:「原來我現在是人質啊?這是把我當工具了?」
「算不上人質,只是有些內幕需要本人親自回答。孔雀族的消失實在太過異常,我懷疑…內情不單純。」
艾吉哈佐砂金案發生於六年前,孔雀族哄騙貓頭鷹族在孔雀領地有他們所需的資源,即便貓頭鷹的學者們謹慎又謹慎,卻還是落入了對方的圈套。
而孔雀族的沒落從五年前開始,有人說是未知勢力入侵,有人說是內部叛亂,還有人說是天災。高傲而遭人怨的孔雀族本就有許多仇人,無論是哪方突然挑起戰爭都不足為奇,然而比起戰敗、滅族,「消失」更符合他們的情況。
「你的族人…究竟遭遇了什麼?」
面對拉帝奧的質問,砂金沒有回答,只是陷入了回憶,神色逐漸暗沉下來。
拉帝奧沒有接著逼問,只是抓緊時間將事情都處理完畢。
清晨,正是貓頭鷹的睡眠時間,領地格外安靜。趁著這份寧靜,兩人悄悄出發了。
拉帝奧以土地考察為名,請了幾天假,帶著足夠的糧食和水,前往孔雀族曾經繁華的領地。
「我說,教授,你看起來有些累了,要休息一下嗎?」
「閉嘴,最好不要讓我後悔做出這個決定。」
陽光高照對貓頭鷹而言過於刺眼,加上拉帝奧至今未曾休息,神色中不自覺地流露出些許疲憊。
當他們經過人群時,砂金會將斗篷的帽子拉得更低,避免被注意到。然而,體型比貓頭鷹小巧的孔雀依然引起了不少關注。
「難得在這時間見到拉帝奧教授,這位是?」一位學者向他們打招呼。
「土地考察的合作夥伴,外頭別多說。」拉帝奧簡短回答。
「好的,路上小心。」
清晨的霧氣漸散,遺落在地面的陽光像是揭開了過去的帷幕。拉帝奧和砂金來到孔雀族曾經的領地,這片曾經繁華的土地如今只剩下斑駁的痕跡和隱約的回憶。沙土間埋藏著什麼秘密,只有深入探索,才能揭開一層層的謎團。
「教授,這地方看起來不像是能夠找到答案的地方。」砂金低聲說,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慮。
拉帝奧抬頭,目光凝視遠方的遺跡,「或許,這才是我們真正該找到的線索。」
拉帝奧才剛準備往前跨步,卻感受到身後的遲疑。他回頭,正巧對上砂金突然變色的神情。對方沒有多言,轉身就跑,像是看見了什麼恐怖的東西。
「喂!你逃走只會增加更多問題!」
砂金咬牙不語,拼了命往前奔去。然而,他再快,也快不過天生擅長捕獵的貓頭鷹。不到幾秒,他就被拉帝奧壓制在地,動彈不得。
「你最好解釋一下你的行為。」拉帝奧的語氣難得嚴厲,金紅色瞳孔閃著銳利的光。
「……」砂金喘著氣,卻沒有回答。
「一大早兩位這麼恩愛啊?」妖艷的嗓音從旁傳來,一道高挑的身影悠然走近。
拉帝奧立刻放開砂金,後者狼狽地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塵,仍是保持著警戒的姿態。
「這就是妳說會來迎接的小孔雀?他可沒有妳說的乖巧。」拉帝奧率先開口,語氣平淡,目光卻帶著審視。
「他也沒有妳說的親切啊!」砂金忍不住抱怨。
「呵呵,看來你們發生了很多事呢。」新來者微微一笑,紫晶色的蛇瞳透出幾分興味。
原來兩人早在這位蛇族美人的口頭下認識了對方。
「翡翠女士,我照你的計畫將拉帝奧教授帶過來了,接下來呢?」
三人走在荒涼的街上,翡翠的步伐從容,而砂金顯然熟悉這條路,道路旁的店面因長期放置積滿了灰,不免住進了蟲子,令愛乾淨的拉帝奧有些厭惡。
「接下來要做的是等待,」翡翠不急不徐的說道「等小葉琳娜帶消息回來,你就可以行動了。」
「稍等一下,我還沒有接收到你們計畫。」拉帝奧舉手打斷「這就認為我會幫忙了?」
「砂金沒告訴你嗎?」翡翠聞言挑眉,話語帶了些笑意。
「他不喜歡孔雀的叫聲,我也沒辦法啊。」砂金裝作無奈的攤手。
「你只會發出無關緊要的聲音,不如閉嘴。」
兩隻鳥禽的互瞪像極了要燒掉對方。
所謂的「計畫」,就是解開孔雀族沒落之謎,砂金要找回自己的遺失物,拉帝奧要學術成果,翡翠則看重其背後的價值,每個人各懷目的,最終聚在一起。
抵達據點,裡面還有幾個來自不同種族的成員,翡翠說道:「小葉琳娜回來應該還要一段時間,拉帝奧教授可以趁著補眠。」
作為貓頭鷹,拉帝奧的甦醒時間已經到達極限,若是再撐下去只會影響判斷力,拉帝奧便找個角落坐下,閉目養神。
然而,他的神經仍保持一定的警覺。閉上眼後,他能感覺到身邊有輕微的動靜,彷彿有人在靠近,甚至……有人在碰觸他的衣角。但疲憊讓他睜不開眼,他只能選擇無視,直覺告訴他——問題不大。
……至少現在還不大。
約莫過了三個小時,拉帝奧感受到靠近的人離開了,而生理時鐘告訴他睡眠時間還不夠,於是他也沒多理會。
最終睜眼的時間在傍晚,「小葉琳娜」回來了。
一隻白色的金絲雀走進房間,羽毛上沾了些許灰塵,似乎一路風塵僕僕。她喘了口氣,把一張捲好的地圖遞了出去:「目前已經調查到A1到A4入口的位置,至於A5……再給我一點時間。」
地圖上的資訊被標示的很詳細,而A1、A5等為不同遺跡的代號。
「謝謝你托帕。」砂金接過地圖,仔細瞧了瞧。
拉帝奧湊近了些,砂金指向地圖上的A1說:「我們兩個調查這一座。」
夜幕逐漸低垂,曾經繁華的孔雀領地在月光下顯得更加寂靜而陌生。微風輕拂,揚起地面殘留的塵埃,隨著夜行生物的低鳴飄散在空氣中。
拉帝奧站在廢墟的入口,凝視著地圖上的標記,試圖推演這座遺跡的結構與可能存在的線索。砂金則輕鬆地靠在一旁,單手撐著下巴,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教授,這裡的夜晚可不比貓頭鷹領地溫和,小心別被潛伏的東西盯上了。」
「別轉移話題。」拉帝奧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這座遺跡對你來說有什麼特殊意義?」
砂金沒有立刻回答,反倒是收起了笑容,目光投向前方斷裂的石柱。那裡曾經是象徵孔雀族榮耀的大門,如今卻只剩下斑駁的痕跡,彷彿整個族群的命運也在這裡畫下了句點。
「……該走了。」他低聲說,率先邁步踏入黑暗之中。
拉帝奧皺了皺眉,心中不知為何泛起一絲異樣的不安。
——這場調查,恐怕不會太順利。
「孔雀族至少沒落五年了,為什麼現在才開啟調查?」貓頭鷹的夜視能力讓拉帝奧可以在黑暗的建築裡自由行走。
而日習性的孔雀就需要油燈輔助了「我就問你吧,教授,這五年你有成功踏進來過嗎?」
是的,這五年來孔雀領地出現了不知來由的風牆,阻擋了與外界的一切,連研究氣象學的學者都無法解釋此現象。直到最近不知為何風牆突然解除,才開始漸漸有人去調查。
「你呢?你不是孔雀族的嗎?」拉帝奧在一處牆角蹲下,撿起一本書,拍掉上頭的灰。
「撿到什麼了?」砂金刻意轉移話題,往拉帝奧身邊湊了過去「喔?是一本童話書呢。」
上頭的文字似乎是已失落的孔雀文字,即使是博學多聞的拉帝奧也翻譯不出來,砂金接過書本,露出了難得溫柔的微笑。
是兩隻孔雀好朋友吵架後又和好的故事,既童真又幼稚,然而小時候的砂金很喜歡。
——畢竟他一直希望能交到朋友。
「這是你要找的遺失物?」
「不是,但我可以收著嗎?」
「你自便。」
兩人持續深入探索,此遺跡似乎是一座宮殿,應該是孔雀王曾經的居所。拉帝奧保持警惕調查著,砂金卻像出入自己家一般四處遊蕩。
這讓拉帝奧的質疑更深了,每每問起卻總被轉移話題,好奇心與耐心成反比,當拉帝奧準備直接開口時,砂金不知觸發了什麼機關,兩人被一同掉進狹小的空間。
「拉帝奧你踩到我的羽毛了!!!」
「觸發機關的白癡不准有意見!」
油燈打開砂金才看清四周,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處於自己上方的盛世美顏。
「混蛋你為什麼有比我漂亮的臉啊?!!」
「蛤???」
狹小的空間迴盪著砂金的怒吼,油燈的光照映出拉帝奧無語的表情,他低頭看著被壓在身下的小孔雀,眉頭皺得更深了。
「你腦子被撞壞了?」拉帝奧的語氣帶著不善「現在該關心的應該是怎麼離開這裡!」
「不,我懷疑你是不是披著貓頭鷹皮的孔雀,」砂金還沒從震撼中恢復「高貴、優雅、冷漠又美得過分,你真的不是孔雀嗎?!」
「……你再胡言亂語我要走了。」
砂金連忙舉起雙手投降,見拉帝奧終於願意從自己身上挪開,他趁機爬起來環顧四周,這才發現兩人似乎掉進了某個密室之中,牆上刻著已經斑駁的孔雀族紋樣,空氣裡瀰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砂金收起玩笑,眼神變得深沉:「這地方…我好像來過。」
拉帝奥掃了一眼牆上的刻紋,沉聲道:「那就回憶一下,看看我們是被困住了,還是意外找到關鍵線索。」
████…你是我們最後的希望…
現在只能靠你了…████…
不要回頭…快跑…████!
躲在這裡…████,只要躲在這裡,就不會被「祂」發現…
「…金、…砂金?」
砂金的意識被抓回來,發現自己手摸著一幅壁畫,被埋沒的記憶瞬間從腦袋炸開,一時無法負荷的他開始喘氣、眼眶泛紅。
拉帝奧見狀靠上前去,扶著對方慢慢蹲下,抬頭看了一眼壁畫,裡頭的人物有著與砂金相同的雙眸。
「『祂』…是『祂』……」砂金神色帶著恐懼,瞳孔顫抖著。
「冷靜,先冷靜,不用急著說。」從未見過砂金這個狀況,拉帝奧滿是擔心。
拉帝奧將水放在砂金旁,以不離開砂金視線為範圍觀察著周圍。這裡與剛剛充滿污痕與斑駁的環境不同,非常乾淨,就好像被完全隔絕。
經過探索,他發現一處可以離開的樓梯。拉帝奧回頭,發現砂金正在撿地上的石子。
「…找到了。」仔細看,那並非石頭,而是一塊純金打造的護身符。
砂金曾說過自己參與計畫的目的是找到自己的遺失物,但這就找到了?這麼簡單就能找到?通往這裡的機關甚至是砂金主動觸發,所以其實他什麼都知道?
砂金帶著那枚護身符起身,走到拉帝奧身邊將水還給對方。
拉帝奧接過水瓶,所有的疑問最後匯聚成一句話:「所以你的目的完成了?」
「不,還沒。」拾在砂金手上的純金閃閃發光「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走出密室,出口位於類似圖書室的地方,四周皆是灰塵,與剛剛的房間成了對比,不,真正異常的是那個房間。
砂金沒有理會拉帝奧的遲疑,只是一昧的向前走。
圖書室空間廣大,一排排的書架形成了巨型迷宮,拉帝奧輕輕拂去書架上的灰塵,目光掃過一本本書籍的書名。大多數是他看不懂的孔雀文字,也有一些來自不同語言的書。
「這些書……是孔雀族留下的,還是某個時期的收藏?」他的語氣帶著好奇與審視。
砂金的腳步停頓了一下,接著繼續往前走:「這裡的書比你想像的還要古老。」
「古老到什麼程度?」
「古老到……可能連孔雀族自己都遺忘了它們的存在。」砂金隨手抽出一本書,輕輕翻開,紙頁上滿是已經模糊的字跡「有些書,是這片土地最輝煌時期的記錄;有些書,則是外來者留下的痕跡……」
拉帝奧皺起眉:「外來者?」
「你猜呢?」砂金合上書本,笑了一下,語氣輕快地繼續前行,卻沒有真正回答問題。
「砂金。」拉帝奧抓住砂金的手「你逃避的問題已經比孔雀族的秘密還多了。」
「你真的想知道?」砂金沒有回頭「你覺得你在知道一切後,能承擔多少?」
拉帝奧不明白砂金的問題「這取決於你告知多少東西。」
抓著的手放了開,砂金轉身看了拉帝奧,臉上滿是苦澀。
「……那就親自來見證。」
他們一路沉默,腳步聲顯得吵雜。
這座遺跡整體來說並不大,內部格局設計卻很複雜,加上環境侵蝕導致柱子歪斜、牆面脫落,若是由其他人探索肯定會迷路。
最終,他們走上最高樓層,迎接的是一座損毀已久的祭壇。
木質的桌面經過歲月洗禮而斑駁陳舊,鋪墊的白色花紋桌巾被蟲子撕成網狀,供奉的水果皆已腐壞傳出難聞的味道,蠟燭也被腐蝕成難看的形狀。
唯獨一座孔雀神座仍佇立在那,它眼神堅定、鳥喙微張,即便表面有許多剝落痕跡,卻不影響它帶來的神聖。
「接下來,你別被嚇到了——」說著,砂金將護身符放在孔雀神座的鳥喙裡。
周圍瞬間響起巨大的轟鳴聲,地板震動,氣流亂竄,強風捲起黃沙,使拉帝奧睜不開眼。
待騷動停止,他艱難的睜開一隻眼,接著被眼前的景象完全震驚到。
神座幾乎完好無缺,蠟燭的點燃帶來一些古老香料的味道,四周明亮,與剛才破舊的環境截然不同。
拉帝奧看向窗外,明明應該是晚上卻太陽高照,再往遠處看,發現那道曾經塵封領地五年的風牆。
「別傻愣著了跟我來。」砂金喚道。
「這是怎麼回事?」拉帝奧跟上對方腳步,但思緒有些跟不上。
「『現在』是孔雀族消失匿跡的那天,風牆築起的第一天。」
他們走回剛剛的圖書館,發現一群聚集在中央的孔雀們,拉帝奧警惕起來,砂金卻從容的走了過去。
「他們看不到我們的,這只是一段過去的紀錄。」砂金在那群孔雀的面前晃來晃去,對方真的就像看不見般無視了他。
「很好,風牆已經築起,現在至少『祂』不會影響到其他族群。」一位較年長的孔雀說道。
「那麼接下來呢?我們只能等著犧牲嗎?」年輕的孔雀女士提問。
「我已經嘗試與母神之子溝通,只能想辦法說服他了…」年長的孔雀低頭嘆氣。
聽到「母神之子」,砂金明顯皺了眉頭,而拉帝奧只有困惑。
經過走廊,他們撞見一對母女正相擁哭泣。
「媽媽,我們都會死掉嗎?我們真的觸怒『祂』了嗎?」年幼的小女孩縮在母親的懷裡。
「放心吧孩子,會有辦法的,我們都相信著母神之子能對抗『祂』…」母親的羽翼覆蓋著女孩,想給她多一些安全感。
經過一處房間,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
「母神之子呢?他逃去哪了?!」一名男子吼叫著。
「目前還沒有下落…不過,我們找到了他的家屬……」
「給我找回來!找不到就全部等著被『祂』殺死!」聽到這裡,砂金緊握著拳頭,指甲幾乎要戳進手掌。
「母神之子」、「祂」……一路上拉帝奧不斷從周圍聽到這兩個關鍵詞,這更加深了他的疑惑。
砂金的腳步停下來,拉帝奧覺得四周既熟悉又陌生,端詳了好一段時間才意識到這裡是觸發機關的地方。
「這一次可要抓好了!」砂金踩下地板的凸起處,開啟了一道通往地下的入口。
「原來是有爬梯的嗎?我不介意你再使用一次省時方法。」拉帝奧嘲諷著第一次的意外。
「那是因為太暗了我沒看清,誰讓我沒有你自豪的夜視能力呢?」砂金一面下梯子一面反擊。
「如果你事先聲明我就能即時應對。」
「我以為時間過那麼久機關早就壞了。」
鬥嘴下,兩人進入了密室,這裡與前一次的樣子沒有什麼改變。
「果然沒有啊…」砂金蹲下來,似乎在找尋什麼。
「在找剛剛的石子?」
「貓頭鷹果然很聰明嘛!」砂金諷刺道「不過不只是石子,還有一個人也不在,他逃走了。」
「誰?」
「『母神之子』。」砂金站起來,看向皺起眉頭的拉帝奧。
「你要解釋了嗎?這一切。」銳利的鷹眼注視著對方。
「我想想…先從…『祂』開始吧——」
遙遠的過去,在被遺忘的古老時代,所有鳥禽類居住於同一個領地。
牠們的生活樸素而自在,也不會排斥其他物種的進入,動物之間的相處十分融洽。
一天,一位外來使者來到這片土地,無人知曉他的名字,也無人看出他的種族,他引導鳥群走向繁榮,原本平凡的領地成了興旺的國家,人們不敢詢問其名,只稱呼為「祂」。
鳥群們仰賴著「祂」,其中自尊心極強的孔雀不斷向「祂」討好,因此孔雀一族也與「祂」最為親密。
正當所有鳥都認為事情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時,孔雀發現「祂」正試圖控制全體,並且是以自然而不自覺地方式進行意識侵蝕,主張自由的鳥類自然不允許,因此在利用美貌蒙蔽「祂」雙眼的同時,他們試圖找尋方法擺脫控制。
後來,孔雀利用欺騙與憎恨使鳥群之間的信任瓦解,不同種族紛紛離去,最終剩孔雀獨立於此。
「在貓頭鷹族的歷史中確實記載著鳥群和平相處的歷史,但從未有『祂』相關的資料。」拉帝奧扶下巴思考。
「那是因為我們抹滅了『祂』的存在,在孔雀族消失的同時,『祂』也消失了。」砂金撫上使他陷入回憶的壁畫。
「但孔雀族的資料還在,如果我們不曉得『祂』的存在是因為消失,那你們的資料應該也會消失。」
「記得艾吉哈佐砂金案嗎,」砂金依著牆向前邁步,手撫摸著牆面的紋路「只要讓貓頭鷹對孔雀恨入骨,他們就不得不記得了。」
其實艾吉哈佐砂金案一開始不是騙局,追求著學術與未知的貓頭鷹渴望了解世間一切,於是孔雀試圖讓貓頭鷹了解「祂」的真相,卻不料被「祂」發現,若是繼續深入,恐怕貓頭鷹也會被盯上,陷入無法逃脫的控制,因此孔雀將一切稱作謊言,最終兩族從此決裂。
「所以當時你們在求救。」拉帝奧不禁產生憐憫。
「就當是這樣吧。」砂金沒有反駁,嘴角帶著無奈的笑意。
「這之後呢?依照結果,你們整個群體遭到犧牲,『祂』還存在嗎?你們的計畫有沒有成功?你真正的目的是什麼?」拉帝奧連續提出了疑問,換來的只有砂金的阻止手勢。
「故事講太多你也不好吸收,而且,我現在想起來的只有這些。」砂金轉身走向出口,帶著不願訴說的秘密。
兩人回到祭壇前,砂金將護身符取回,風牆消失,遺跡又回到凌亂的模樣。
天空變回暗沉,但遠處的太陽正逐漸升起。
「這次的探索雖然不容易,但收穫還不錯。」砂金將護身符舉到太陽前,使其閃出不一樣的光芒。
「我可是什麼都沒收穫到。」拉帝奧不高興的擺手。
「你這不是知道了別人不知道的歷史嗎?」砂金彎下腰以下至上的視角看對方。
「我的目的是調查孔雀族的消失,但我現在根本不知道結果。」拉帝奧走向窗戶,看著日出。
「之後就會知道了嘛。」砂金跟上去,頭撐在窗戶上。
兩人看向遠處,天際漸漸染上一層柔和的金橙色,大地也漸漸甦醒,呈現一種寂靜之美。
「真浪漫啊,跟教授一起看日出。」砂金調侃道,看了一眼拉帝奧。
「你接下來的計畫是什麼?」然而拉帝奧不領情。
「接下來…是等待,等著『母神之子』的出現,而這期間,我們什麼都做不了。」砂金的手指磨蹭著護身符。
回到據點,裡頭仍維持著昨夜離開時的模樣,除了一些前去調查的成員不在。
空氣中瀰漫著微弱的燭油與紙張氣味,砂金率先走進去,和正在繪製地圖的托帕打了聲招呼,拉帝奧則隨後進門,將披風往椅背一掛,動作俐落。
「總算回來了。」砂金伸了個懶腰,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教授,我可累壞了,接下來我們是不是該睡一整天?」
拉帝奧淡淡瞥了他一眼,沒有回答,徑直走向桌邊,將筆記本翻開,準備整理這次的收穫。
砂金看著他的背影,輕笑一聲:「你還真是不懂享受啊。」
時鐘的聲音滴答響,筆摩擦紙張的書寫聲頻傳,砂金躺在沙發上和天花板大眼瞪小眼,他睡不著,腦袋裡盡是不好的回憶。
拉帝奧書寫完畢,將筆記本收起,蹲到一旁的角落準備休息。
砂金以為拉帝奧睡著了,小心翼翼的坐到拉帝奧旁邊,輕輕的靠了上去,他發誓自己沒有其他意圖,只是覺得這裡比較溫暖。
保持警惕的貓頭鷹感受到與昨天相同的溫熱,他睜開一眼,發現砂金靠著自己睡著了。
拉帝奧無奈嘆氣,卻沒有將對方趕走,看著顫抖的弱小身軀,他舉起羽翼,將縮著的小孔雀包裹起來。
為了等待「母神之子」的出現,砂金想找事情打發時間,於是開始和托帕一起調查領地地形,而拉帝奧認為不能空等,便與其他夜習性動物一起探索其他座遺跡。
貓頭鷹和孔雀的作息不同,因此兩人常常錯過彼此的活躍時間,不過每次拉帝奧醒來時,都會看到依在自己身上剛睡著的小孔雀。
「你就不能自己睡覺嗎?」
「我看你也沒有要把我趕走的意思啊!」
原本會先觀察對方,再小心翼翼靠上的砂金,經過幾天的時間,開始大方的往對方身上撲了。
「哼哼,沒辦法反駁吧?」砂金一臉挑釁,身體又更靠近了一點。
最後砂金被惱羞成怒的拉帝奧趕走了。
「████在這裡!找到他了!」
「這一次不能再讓你逃走了,只有你可以對抗『祂』!」
「欸!臭小子回來!!」
一群人不斷追趕著男孩,男孩不明白,為什麼所有人都要把希望放在他身上,為什麼是他?
他不明白,他也不願意,他只能不斷的向前跑…向前跑……
「……!」砂金從夢中驚醒。
環境很黑暗,看起來是晚上。
「怎麼了?」醒著的拉帝奧聽到騷動,走了過去。
砂金從沙發上坐起,移開毯子,發現身上多了一些包紮痕跡,才想起今天是被托帕扛回來的。
「你包紮的?」砂金撫摸著自己的傷口。
「下次再搞得那麼狼狽我就不理你了。」拉帝奧口氣有些差「怎麼弄的?」
「擔心我?」砂金覺得有些好笑「自己摔的。」
「你覺得我會信嗎?」
「托帕肯定告訴你了吧,那還問我幹嘛。」
「你自己說。」
「……」
有一次,砂金晚上睡不著時和拉帝奧隨意聊了天,拉帝奧提到想念家鄉的藍莓,於是砂金偷偷飛去採集,不幸被發現而遭到襲擊。
「為什麼這麼做?」
「……因為我好奇味道。」
「我只問第二遍。」
「因為我想討好你……!」砂金臉泛紅,帶著些許淚水。
拉帝奧深呼吸嘆了一口氣,走到對方面前。
「那我開心了嗎?」
「…沒有。」
「你開心了嗎?」
「……你好討厭。」
拉帝奧反而輕笑了,抬手摸了摸對方的頭邊說:「不需要用這種方式,況且我們的關係只會到調查結束。」
砂金聽完低下頭抿起嘴,雙手捏緊毯子。
「托帕,我有沒有機會啊?」
「你指什麼?」
「就…拉帝奧對我到底有沒有好感。」
一天夜晚,拉帝奧回到貓頭鷹族領地報告目前調查,砂金和托帕待在據點聊天。
「你們感情不是很好的嗎?」托帕一邊整理等等要外出的行囊。
「但我們天天吵架,我看他其實很討厭我吧……」砂金躺在沙發,轉了轉手上的護身符。
「我倒不這麼認為,拉帝奧教授個性本來就比較嚴肅,嗯…應該說,假設換成其他人,他根本懶得吵。」托帕攤開地圖,再一次確認行程無誤。
「這樣嗎……」砂金將護身符收進手心。
托帕將一個包包丟給砂金說道:「別煩惱了,你們自己好好聊聊不就可以了嗎?拉帝奧教授早上就回來了,這是他拜託我找的東西,幫我轉交給他。」
托帕表示「我就幫你到這裡了」,拎著行囊飛走了。
另一邊,拉帝奧向族長報告著那段古老歷史,卻遭到反駁。
「拉帝奧教授,我信任你,不代表你就可以編造故事。」年邁已老的族長開口。
「這並非虛構,書庫也有文獻記載著和平時代的歷史,只是與『祂』相關的資料都被抹除,為的就是保護他族也被控制。」拉帝奧堅定回應。
「你所說的『祂』僅有口述,我們學者一直以來都講求證據。」
「這可是由孔雀親自論證的。」
族長動怒道:「你真相信那些狡猾奸詐的傢伙?你不過是被迷惑了。」
兩人爭執不下,一名藍髮青年插嘴了進來。
「不必這麼激動,族長大人,他說的話很有趣不是嗎?」
他西裝筆挺,他腳步優雅,最可怕的是,他沒有被侍衛阻擋,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你是誰?」見討厭外族的族長居然沒有動靜,拉帝奧察覺到不對勁。
「你叫…拉帝奧教授是嗎?」他的聲音帶了一絲高雅「告訴我,那隻孔雀,現在在哪裡?」
回到據點,砂金和翡翠閒聊著,兩人的關係親密如家人。
聽見開門聲,砂金抬頭,見拉帝奧的回歸他上前迎接。
「砂金,東西準備好,我們立刻去A1。」拉帝奧直接略過砂金走進屋子,開始收拾,情緒比平常還要暴躁。
「咦?為什麼?」砂金愣住。
「別問,走就對了。」見砂金不動,拉帝奧拎著兩包行李,抓著砂金的手走了出去。
手腕被跩疼,砂金到戶外甩開了拉帝奧的手。
「拉帝奧你不對勁。」砂金皺起眉頭,這種不耐煩的樣子不像教授。
「既然你不願意告訴我母神之子的事,那我只好自己去調查。」拉帝奧轉身就要走。
「我說過了我不記得。」
「那就更應該去調查。」
「維里塔斯拉帝奧!」隨著砂金的大喊,拉帝奧才停下前進的腳步。
在等待的這段期間,拉帝奧多次試探砂金,但只得到對方的「不記得」,拉帝奧能看出對方有所隱瞞,也看出對方的不願意,因此一直選擇等砂金自己說出口。
「人的耐心是有極限的。」拉帝奧冷冷回應。
砂金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只留下難過的神情。
「我知道不斷拖延是我的錯,但…」砂金緊抓手臂「可以再等我一下嗎……」
「如果再等下去只會落得跟孔雀族一樣的下場,全族人都在等著母神之子的拯救結果他逃跑了,你也要逃嗎?」
被戳到痛楚的砂金一瞬間憤怒起來,他面有苦澀:「……我沒有逃……不…我確實逃走了……」
「你到底在害怕什麼?」拉帝奧強硬的口氣最終導致砂金爆發。
「你根本什麼都不懂!」砂金大吼,抓著自己的行李就是一陣逃跑,留下愣在原地的拉帝奧。
「哎呀哎呀。」翡翠走了出來,目睹砂金飛走的模樣。
拉帝奧看著砂金落下的羽毛,心中滿是悔恨。
「我…為什麼……」拉帝奧扶著額頭,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這場調查沒有期限,拉帝奧教授確實有些急躁了。」翡翠抱胸,走到拉帝奧旁「你剛回來,就別急著出去了,先休息一下吧。」
拉帝奧看了一眼砂金離去的方向,隨後和翡翠一同進屋。
翡翠替拉帝奧倒了一杯熱茶,隨後坐下。
「還好嗎?」翡翠首先打破沉默。
「我剛剛…好像說了很過分的話。」拉帝奧看著茶杯中倒映的自己。
「人總是在後悔的時候,才會問自己是不是做錯了。」翡翠喝了一口茶。
拉帝奧沉默,反思著自己。
「你回去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嗎?」翡翠轉移話題,搖晃著手中的茶杯。
「我和族長討論了古老歷史的事…接著……奇怪,發生了什麼……?」拉帝奧按住腦門,試圖回想,卻發現自己少了一段記憶。
翡翠察覺異常,停下手上的動作,警惕起來。
「好像…有誰……」拉帝奧眉頭皺得更深,記憶中的身影模糊不清。
「『祂』果然還沒死嗎……」平常總是笑著的翡翠難得嚴肅起來「拉帝奧教授,請停止回憶!」
突然一道身影砸在拉帝奧頭上,使拉帝奧的思緒被拉回現實。
「啊啊抱歉抱歉!」托帕跑了進來,從拉帝奧的頭上抓回小傢伙。
仔細看才發現是一隻小撲滿,看來是這次托帕抓到的。
「在聊什麼?砂金呢?」托帕安撫著小撲滿。
經過翡翠解釋,托帕大概了解情況了。
「我沒有想要說的那麼過分,但我想了解真相。」拉帝奧的語氣帶著懊悔。
「嗯……關於母神之子,我今天好像調查到了什麼。帳帳,幫我拿過來。」托帕呼喚小撲滿,亮出了一串裝飾品。
「這是……」拉帝奧拿起裝飾品,觀察上頭的綠松石。
「這似乎叫做『輪迴紐結』,我在A5發現的,是孔雀族的祭器,會在新年賜給『母神』。根據調查,孔雀族的新年被稱作『卡卡瓦』,與我們所計算的年曆不同,下一次的卡卡瓦正好在五天後。」托帕指畫著牆面上的日期。
「這與母神之子有什麼關聯?」翡翠提問。
「我們都知道『母神』是孔雀族的信仰,傳聞祂擁有三隻眼睛的左掌,並且帶著粉藍交雜的瞳孔。」托帕舉起左手,指了指手掌,又指了指眼睛。
這讓拉帝奧想起密室裡的壁畫,又想起了砂金與描述相同的漂亮眼睛。
托帕繼續說:「而母神之子,就是在卡卡瓦誕生的孩子,擁有與母神相同的雙眸,各個都背負著不同的使命。每當母神之子誕生,輪迴紐結會變成他們的護身符,在達成使命後,輪迴紐結就會投入篝火還給母神。」
「所以,能找到它就表示,他沒有達成使命,也沒有還給母神。」拉帝奧握緊手中的飾品,不願相信自己的推測。
「另外,根據歐珀的調查,風牆似乎是孔雀族對『祂』進行的封印,築起的那天也是卡卡瓦,我想,孔雀族是想在困住『祂』之後讓母神之子去對抗,以完成所謂的使命……」說著說著,托帕低下頭「如果是我…我覺得我也會選擇逃跑,畢竟要對抗那種存在……」
三個人陷入沉默,如果這個時候砂金在,肯定會笑著打破氣氛吧。
拉帝奧看著砂金留在沙發上的童話書,上面畫著兩隻吵架的孔雀,他嘆了口氣:「……我出門一趟,試著找回砂金。」
「路上小心,記得好好道歉。」翡翠提醒道。
「我會的。」
打開大門,刺眼的光線讓拉帝奧張不開眼。太陽高掛在遠處,拉帝奧抗拒陽光,但他沒有退後,因為他必須踏出去。
雖然說要尋找,但其實拉帝奧沒有頭緒。
這個世界太大,要找到一個毫無音訊的人可不容易,拉帝奧開始思考對方可能會去的地方。
首先,能看到整個領地的高塔。
「我很喜歡這裡,能看到整個領地,風也很舒服。」砂金曾經這麼說過。
接著,已經無人的市集。
「你能想像嗎?這裡曾經很熱鬧,大人的叫賣聲、小孩的玩鬧聲,雖然孔雀的聲音確實不怎麼好聽…但比現在冷清的樣子好多了。」砂金的眼中帶著一些感傷。
再來,最靠近太陽的神殿。
「哈哈哈!這種被太陽直射的地方拉帝奧不敢過來吧!以後不想見你時我就躲在這!」砂金大方的站在陽光底下,一臉嘲笑。
最後,廢棄的舊花園。
「這裡的花都枯萎了…找時間要好好整理一番!」砂金玩弄著垂死的植物。
所有拉帝奧認為能在的地方都找過了,還是沒見本人的身影。
「我知道他在哪裡喔……」一道神秘的聲音突然出現。
「什麼人?」拉帝奧瞬間回頭,卻只看到自己的影子在地面上拉的異常細長。
「那個有壁畫的密室…你很在意對吧……」熟悉的青年聲,語氣輕快,帶著某種戲謔的笑意。
拉帝奧皺起眉頭,腦中閃過那張壁畫的影像,一瞬間他似乎覺得自己已經身處密室,他後退了幾步,看見了一個身影從身邊跑了過去。
那是一個小小的身影,髮色和羽毛顏色有些熟悉。
他伸手想攔住對方,卻發現自己並沒有移動到密室,抓了一個空。
「閉嘴,別在我腦袋竄來竄去!」拉帝奧意識到對方正在控制自己的意識,閉上眼睛試圖把對方趕出腦袋。
「呵呵,去看看吧…有驚喜……」神秘的聲音消失,拉帝奧的意識也回到現實。
雖然很不情願,但那道身影實在太過令人在意,拉帝奧直奔往密室。
「嗚…姐姐……」
「你們在哪裡…我好害怕……」
隨著與密室越來越靠近,開始有哭泣聲傳出,拉帝奧的奔跑更加急促。
他踩下機關,沒有多想就往下跳,巨大的聲響驚嚇到躲在密室的小朋友。
等等,小朋友?
小小的身影蜷縮在角落,微捲的金色髮絲凌亂地貼在額前,顯得有些狼狽。
他抬頭,對上了拉帝奧因急促而有些閃爍的金紅瞳。
小男孩的粉藍交錯的雙眸閃爍著恐懼,顫抖的小手還緊緊抓著一塊熟悉的金色石頭。
當拉帝奧向前一步,他本能地縮了一下,羽翼微微顫動,卻沒有真的飛走。
拉帝奧見狀,試圖讓自己的表情變得柔和,輕聲說道:「……我沒有惡意。」
「你是誰?」小男孩的聲音滿是顫抖。
拉帝奧向前走,在與對方保持距離的情況下,他蹲下身軀,讓自己不這麼巨大。
「我叫…維里塔斯拉帝奧。」
「拉帝…奧……?」聽到對方的名字,小男孩的眼神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
「你認識我嗎?」看到對方的反應,拉帝奧感到困惑。
「應該是不認識的…但是總覺得很熟悉……」小男孩開始主動靠近「你是…貓頭鷹?」
小男孩想碰碰對方的羽毛,拉帝奧便主動伸出自己的翅膀,任他為所欲為。
「你叫什麼名字?」拉帝奧趁機詢問。
「我叫……」小男孩抬頭與他對視「…卡卡瓦夏。」
拉帝奧呼吸一滯,沒猜錯的話,這位就是那位逃跑的母神之子。
可是為什麼會在這裡?
「那個…大哥哥你為什麼會來這裡?」卡卡瓦夏率先提問。
拉帝奧猶豫很久,最後擠出一句話:「我是為了…找一個人。」
「找人……是要找族長爺爺還是書記姐姐嗎,我可以帶你去找……」話說到一半,卡卡瓦夏停頓下來「不行…我不能出去……」
見男孩的神情又回到害怕,拉帝奧輕聲詢問:「…為什麼?」
「他們在找我…『祂』也在找我…姐姐說只要躲在這裡就不會被『祂』發現……」說完他猛然抬頭,退後了幾步。
「你不會也是要來抓我的……!」小男孩緊抓衣角,弱小的身軀看起來非常無助。
不知所措的拉帝奧思索著該如何獲取對方的信任,他低頭猶豫,最後緩緩拔下一根自己的羽毛,放在對方手上。
主動贈羽對於鳥類來說是非常重大的行為,通常只會在喜愛的對象以及信任的夥伴之間發生,因此拉帝奧的贈羽代表了「你可以信任我」。
年幼的小孔雀不明白這個道理,但他可以感受到對方的真誠,他接過羽毛,看著帶有細碎斑紋、柔軟而細緻的貓頭鷹羽毛。
「我保證外面沒有你害怕的人…你願意跟我走嗎?」拉帝奧伸出手。
「……好。」小巧而堅強的手搭上。
——願母神三度為你合眼,
令你的血脈永遠鼓動,
旅途永遠坦然,
詭計永不敗露。
砂金無神的眺望著遠方,他坐在祭壇旁的窗戶上,細數著多想起來的回憶。
他想起了自己的姐姐,她很柔弱,卻很堅強,直到最後一刻都保護著自己。
他想起了父親,他甚至沒有見過他,只是頻繁的在其他人口中聽到他的偉大。
他也想起了母親,純金打造的護身符就是她贈與的,與她的回憶很稀少,但很溫暖。
剩下的…想不起來了。
最一開始的砂金確實什麼都不記得,最初的記憶在他跑了三天三夜,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怎麼穿過風牆,一直跑到領地之外,懵懵懂懂的被翡翠撿走。
相處了五年,其中翡翠又帶回了托帕,三個人如家人般生活著,一直到風牆散開的那天,砂金想起了孔雀族的消失,卻依然不記得自己的過去。
和拉帝奧第一次前往遺跡的那個時候,舊宮殿又喚起了零碎的記憶,一段被追逐的記憶。追逐之人的身影一瞬間與拉帝奧重疊,恐懼驅使他無法做過多的考慮,轉身就是逃跑。
一直到觸碰壁畫,他才想起自己是誰,自己該做甚麼。
「姐姐?」稚嫩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出,驚的砂金回頭。
相同的眼眸對視上。
「咦?不是姐姐,而且,你也有漂亮眼睛……」
「卡卡瓦夏!」拉帝奧追了上來,目睹到這奇異的場面。
聽到名字明顯愣住的砂金,在抬頭看到拉帝奧後,皺眉頭指著對方大喊:「我還沒消氣喔!」
「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吧!」拉帝奧也皺眉頭回應。
「哈哈哈,真是有趣的場面。」詭異的聲音突然竄出,環境開始扭曲,三個人警惕的觀察四周。
「這樣『母神之子』就完整了,孔雀族的各位也會很高興吧,可惜…要讓他們失望了……」隨著聲音的落下,卡卡瓦夏與砂金手上的護身符開始發出異樣的紫色光芒,最後又變回原本的金色。
「你們想拯救孔雀族?可以,但要帶著我一起……」聲音消失,環境也變回平靜。
「該死。」那份高雅的青年聲現在成了拉帝奧最討厭的聲音。
而兩隻孔雀愣在了原地。
「『祂』…沒有死……」砂金的眼神滿是絕望。
「結果…還是被『祂』找到了……」卡卡瓦夏眼眶泛紅,開始滴下眼淚。
拉帝奧不敢說自己明白兩人的痛處,但身為理性之人,他必須負責引導。
「總之,我們先回去吧。」拉帝奧忍痛的說。
據點內,看到小男孩的人都很驚訝,尤其翡翠最為震驚。
「這是…小時候的砂金?」翡翠毫不懷疑,因為對方長的跟五年前撿到的孩子一模一樣。
「但是…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和砂金同時出現……」翡翠扶著下巴沉思。
「什麼什麼?砂金以前長得那麼可愛?!」托帕聽聞跑了過來,蹲下來觀察著卡卡瓦夏。
金絲雀的面容和善,看起來特別親切,卡卡瓦夏很快就讓對方摸自己的頭了。
「真可愛…你是怎麼長大成這副模樣的啊。」托帕對著砂金吐槽。
「翡翠女士的教養方針,你敢有意見嗎?」砂金回懟。
砂金嘆了口氣,最後輕笑:「不過至少讓我冷靜下來了。」
「發生什麼事了?」翡翠跟著輕撫卡卡瓦夏的頭髮,詢問道。
「『祂』出現了。」砂金簡短的一句話,震驚了所有人。
關於「祂」的故事,據點的成員都透過調查了解到了不少,即便是難鑽研的孔雀文字,也都在歐珀努力的解讀之下破解了。
「所以當初的風牆根本沒有把『祂』封印起來,最終還是得由母神之子去對抗…」翡翠脫口而出,卡卡瓦夏害怕的躲進托帕懷裡。
「『祂』有對你們造成什麼影響嗎?」托帕安撫著卡卡瓦夏,擔心的詢問。
「護身符…發出了奇怪的光……」卡卡瓦夏拿出金色的護身符,和砂金的一模一樣。
「嗯,我的也是,」砂金也拿出自己的「這個護身符曾經帶我們回到過去,原理我也沒有明白,但握著它不知為何就能知道使用方法,就好像有人在引導。也許它是回到過去的唯一辦法,然而『祂』說『這次帶上祂一起』…」
「在查清楚『祂』對護身符做了什麼之前,還是不要輕易使用了。」翡翠嚴肅道。
「沒有其他方法了嗎?就算真的回去了,這孩子也不願意……」托帕護著懷裡的小男孩。
「……只能再想想看了。」砂金握緊拳頭。
五個人在桌邊坐下,翡翠給所有人倒了熱茶。
「首先,先解釋這孩子的出現吧。」翡翠將一顆蘋果遞給了卡卡瓦夏。
「我受到了『祂』的引導,在密室裡撿到了他。」拉帝奧開口。
「『祂』為什麼要引導拉帝奧教授找到他?如果母神之子真的是能對抗『祂』的存在,那麼應該會設法干涉才對。」托帕提出疑問。
「或許『祂』要同時找到兩人,才能一次阻止回到過去的機會,畢竟兩顆是一樣的護身符,即使我們不曉得卡卡瓦夏的那顆有沒有一樣的作用,『祂』都要避免。」拉帝奧提出猜測。
「那麼砂金你們又是什麼情況,會什麼會同時存在兩個人?」翡翠提出另一個問題,三個人看向砂金與卡卡瓦夏。
兩隻孔雀對視,卡卡瓦夏露出困惑的表情,而砂金思索著該如何解釋。
「這…有點複雜。」砂金抓了抓頭「我們是…不同時空的同一個體。」
在卡卡瓦夏逃跑的那天,也就是風牆築起的第一天,他帶著護身符躲進了密室,一直縮在角落,不久後便聽見往密室奔跑的腳步聲,他以為是要抓走他的人,結果一抬頭,發現是陌生的身影,那人便是拉帝奧。
其實在這個期間,卡卡瓦夏進行了「穿越」的動作,從躲進密室的那一刻,卡卡瓦夏已經來到了「現在」。
至於砂金,則是在卡卡瓦夏穿越時,留下來的「軀殼」,他同樣是卡卡瓦夏,但失去了所有記憶,並且在被翡翠撿到後過著自己的生活,一直到風牆解除的那一刻,他才想起記憶。
「好、好複雜…」托帕的腦袋有點轉不過來。
「也就是說,你們類似於,一個人未來的不同可能。」拉帝奧總結。
「可以這麼說。」砂金回應道。
「那個…我有個疑問,」這時卡卡瓦夏舉起了手「風牆是什麼?」
「咦?就是孔雀族為了封印『祂』所做的儀式,最後把整個領地圍起來的,那個奇怪的牆啊?」托帕解釋道。
「封印儀式好像有印象…但是,我沒看過奇怪的牆。」卡卡瓦夏疑惑。
「所以在築起風牆時,卡卡瓦夏就已經躲進密室了?」托帕推測。
「不,還有另一種可能性。」拉帝奧開口「風牆不是儀式成功的結果,而是卡卡瓦夏『穿越』的結果。」
「等一下,這是什麼意思?」托帕皺眉「所以封印沒成功?」
「我認為封印是成功的,只是其中的觸發條件包含了卡卡瓦夏的穿越。」拉帝奧回應「風牆不只是封印,更是『時空的隔閡』。」
「也就是說當卡卡瓦夏離開原本的時間點時,這個時空就停滯了。」砂金沉思著「所以卡卡瓦夏的穿越導致了風牆的築起,而風牆築起讓孔雀族的時間停止了。」
「那麼只要卡卡瓦夏回到過去,時間恢復流動,孔雀族就會繼續存在……」翡翠的語氣有些震驚「這比我們想的還要複雜。」
「還有一個問題。」托帕舉起手「如果風牆是時間的隔離,為什麼它後來會解除?」
這句話讓氣氛瞬間凝重了幾分。
「……一直以來,我都認為是風牆的解除讓我恢復記憶。」砂金緩緩開口,「但如果事實正好相反呢?」
眾人同時看向他。
「如果其實是——我恢復記憶的那一刻,風牆才開始崩解呢?」
如果說是卡卡瓦夏影響了風牆的築起,那也就有可能是砂金去影響了風牆的解除,但砂金恢復記憶的契機又是什麼?
「會不會跟五天後的卡卡瓦有關?」拉帝奧提出。
這是有可能性的,風牆築起的那天正是卡卡瓦,而這次的卡卡瓦又巧妙的在五天後,其中最有關聯的便是——
「三重眼的地母神」,孔雀一族的信仰。
「原來『母神』真的存在……」托帕感到震驚,她一直認為只是傳說的東西,竟然真的影響著命運。
「那麼我恢復記憶是『母神』的祝福?祂在引導我帶領孔雀族走向希望?」砂金想起自己是因觸碰壁畫而喚起剩下的記憶,卡卡瓦夏的穿越也發生在有祂在的密室。
就在大家陷入思考而沉默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伴隨而來的是一道甜美的聲線。
「請問…這裡有人嗎?」
一位身形較小的人披著披風,站在門前,臉部因為帽子的遮蓋有些看不清,但能看到一些露出來的淡紫色髮絲。
「不好意思打擾…請問你們是調查孔雀族的人嗎?」她詢問。
「不是,我們只是一群流浪的旅人,如果你要借水可以,但請盡快離開…」開門迎接的托帕回應道。
門外之人掃視了一遍屋內,在和砂金對視上後,她開口:「我有你們想要的東西。」
「喔?」翡翠走上前來「那麼要不要進來坐坐,我們可以一起聊聊。」
雖然是邀請語句,但沒有要讓對方拒絕的意思。
「這位…小姐?怎麼稱呼?」砂金能感受到對方的到來與自己有關。
「唔……我想想…我叫…摺紙大鳥。」一聽就知道是不擅長隱藏身份的人。
托帕拉了個椅子讓對方坐下。
「好吧,那摺紙大鳥小姐,你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砂金擺手詢問。
「有傳聞說有一群正在調查孔雀族領地的人,這裡荒廢已久,一般不會有這麼大陣仗的人群。」摺紙大鳥娓娓道來「如果你們就是那群人,那麼,想必已經知道『祂』了吧。」
眾人看向這位陌生人士,表情嚴肅。
「看大家的反應,果然是如此,至少,還有你們知道『祂』的存在。」摺紙大鳥說著不明所以的話。
「妳想表達什麼?妳知道的又有多少?」拉帝奧的口氣帶著不善。
「您是貓頭鷹吧,」摺紙大鳥看向拉帝奧「直接說就是,現在的貓頭鷹族很危險,已經進入『祂』的掌控了。」
「什麼?」拉帝奧瞪大眼睛,又皺起眉頭。
「拉帝奧教授你的家人…」托帕摀住嘴巴看向拉帝奧。
「你怎麼知道的?」翡翠面色凝重問道。
「我剛經過那裡,那裡的氣氛很奇怪……我想,在你們還沒察覺到的時候,不,就連貓頭鷹族們也都沒有發現,『祂』已經將意識入侵到整個領地。」摺紙大鳥的語氣認真,毫無一絲虛假。
「所以當時族長的反駁才那麼奇怪……等等,我想起那段記憶了,昨晚和族長談話時,有一個入侵者,但族長卻沒有趕走他,難不成…就是『祂』?」拉帝奧站起身撐著桌面,低頭思考。
「時間緊迫,我們必須先解救貓頭鷹族。」摺紙大鳥也站起身來。
「但是,要怎麼救?還有孔雀族怎麼辦,他們會不會就這樣一直卡在那段時間……」托帕看向砂金。
「請放心,孔雀族雖然看似被困住,實際上很安全,時空的隔閡是為了保護他們。」聽見托帕的擔憂,摺紙大鳥回應,但迎來砂金的警惕。
「我們的討論這段對話妳應該不在現場才對,妳到底是何方神聖?」砂金質問。
「很抱歉…基於一些原因,我沒辦法直接公開身份,但我能告訴你們,我也是為了阻止『祂』而來。」她的語氣帶著堅定。
「前往貓頭鷹族領地的人不能太多,如果所有人都淪陷就糟糕了。」翡翠打量著人選。
「你有什麼方法可以拯救?」拉帝奧冷靜下來後詢問。
「我擁有可以調節不和諧音的力量,就像現在,您能安全的想起『祂』的事情也是因為我的在場。」摺紙大鳥回應「但即便如此,我能做到的只有讓人們的意識暫時脫離控制,若是要完全解脫,必須要靠人心去說服。」
「那麼卡卡瓦夏怎麼辦?不能讓他自己一個人吧?」托帕雙手放在孩子的肩上,年幼的卡卡瓦夏沒辦法全部聽明白,但他知道大人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可以自己待著,不會亂跑,雖然很想幫忙…但我可能又會拖累大家……」卡卡瓦夏的手玩弄著已經氧化的蘋果。
「不會讓你一個人待著的。」翡翠將手放在卡卡瓦夏的頭頂「葉琳娜、砂金、拉帝奧教授,就請你們負責跟著這位小姐去貓頭鷹領地,這孩子交由我照顧,可以嗎,砂金?」
收到翡翠的眼神,砂金笑了:「當然,我對翡翠女士可是抱持著信任的。」
被指定的三人開始動作,很迅速的就將裝備備齊。
「我們很快就回來,要乖乖聽翡翠女士的話喔!」托帕在卡卡瓦夏身邊蹲下來拍拍肩膀。
「出發吧。」拉帝奧走在最前頭,身為教授,他擔心著學生,被他人改造思想的事他絕不允許。
「如果有任何情況,我會立刻飛回來求助。」托帕道別後跟在後頭,身形較小的她擅長死裡逃生。
「替我轉告舒俱,今晚不能跟他打牌了。」砂金拋擲一枚金幣,指尖一轉精確的落在手掌,這次他要久違的展示口舌計了。
「呵呵…真是一群…可靠的人呀。」看著三人走出門外,摺紙大鳥準備跟上。
「請讓我再問你一個問題,這位小姐,」翡翠將對方叫住「你和『祂』是什麼關係?」
風從敞開的門縫灌入,揚起屋內的塵埃,也掀起她的帽簷,她回頭,帶著人畜無害的甜美笑容,碧綠色的雙眸閃爍著。面對翡翠的震驚,她將食指點在唇上。
「我只是一隻…想拯救哥哥的小鳥。」
太陽逐漸落下,四人來到貓頭鷹領地,他們觀察當地居民,人們的生活自然,看起來與以往沒有差異,然而,環境卻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氣氛。
「我們現在要做什麼?」拉帝奧看向摺紙大鳥。
「如果路上有看到症狀嚴重的民眾我們可以試著喚醒他們,但最根本的解決方法還是找到『祂』,我能感受到『祂』就在這座城市。」
「要分頭行動嗎?」砂金提議。
「這樣很危險吧……」托帕擔心。
「如果不趕快行動會更危險。」拉帝奧外表冷靜,語氣卻透露著他的急迫。
「我在這片羽毛放入了我的力量,他能確保你們不會被控制,我們兩兩行動。」摺紙大鳥從斗篷內伸出手,遞出一根柔軟的羽毛。
看見羽毛的拉帝奧愣了一下,砂金接過說道:「我跟教授一起行動,你們路上小心。」
「好的。」托帕點頭。
「請務必小心。」摺紙大鳥隨著托帕離去,拉帝奧與砂金也往另一個方向奔走。
砂金一邊觀察手上的羽毛,上面散發著淡紫色的光芒,輕薄而柔軟,感覺一放開就會消失不見。
「這是…歐亞鴝的羽毛吧。」拉帝奧說道。
「歐亞鴝?」
「歐亞鴝在古老時代就滅絕了,如果說這是那位小姐的羽毛,那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她一直隱藏活到了現在,二是跟你一樣和時空有接觸。」拉帝奧解釋「不管怎麼樣她的身份肯定不平凡,先收起來。」
「時空……」砂金呢喃的轉了轉羽毛,收進背包後,抬頭看見一位眼熟的學者。
是離開時遇到的那位。
「拉帝奧教授您回來了。」對方揮了揮手。
「嗯,最近怎麼樣?」拉帝奧試探性的問。
「一切都好,而且特別好!最近來了一位客人,為我們帶來許多學術研究的成果,這讓我們的發展有很大的進步!」學者的語氣突然開朗起來。
「客人?」拉帝奧感到異常。
「是呀,那位先生真的很厲害,我們所需的資料他都能取得!」他表情激動,眼神卻透露出一絲迷茫。
「那資料的來源呢?你們有查詢過嗎?我們雖然看重結果,但過程是不可避免的。」拉帝奧的語氣帶出教師的指責感。
「那很重要嗎?」學者突然收起笑容,露出無神的恐怖感「反正不管怎麼研究都研究不出來,既然他都已經給答案了,那他就是對的。」
「白癡,你還有身為學者的尊嚴嗎?!」拉帝奧動怒,砂金拉住對方的手臂阻止。
「拉帝奧!」待對方回頭,砂金輕聲道「他被控制了。」
「……我知道。」拉帝奧的表情帶著不甘與失落。
「你知道那位先生在哪嗎?」砂金向學者詢問。
「我不確定他現在在哪裡,但平常他都會在城市內四處走走,相信你們也可以遇到!」
「謝謝你,」砂金笑著道別,拉著拉帝奧離去「我們走吧。」
經過的街道偶爾會遇到當地人,與拉帝奧認識的會打一聲招呼,不認識的看都不看一眼,每個人都好像沉溺於自我當中,令人感到反常的噁心。
氣氛實在太過壓抑,兩人找了一處無人的角落,砂金讓拉帝奧靠在牆邊,從背包裡拿出了兩瓶水,一瓶遞給對方。
「整個城市的氣氛都讓人反胃,孔雀族以前也是這種感覺嗎。」砂金喝了一口水,吐了吐舌頭。
「那位學者…他曾經也是我的學生。」拉帝奧沒有理砂金,自顧自的開口。
「他不怎麼優秀,實驗總是拿零分,論文更是負分。」
教授的標準真是嚴格啊……砂金這麼想著。
「但是,他很努力,他不會放棄任何過程,即使注定失敗,他也都會吸收成經驗。」
——然而如今他卻放棄了過程。
身為導師,最失望的,就是看見自己學生的墮落。
「既然他現在成為了學者,就表示從教授手裡畢業了吧,那肯定很不容易,」砂金安慰道「只要找到『祂』解決一切,原本的他也會回來的。」
拉帝奧突然將額頭靠在砂金的肩上。
「……?!」砂金嚇得不知所措,臉頰開始泛紅。
「這裡的環境真是骯髒……我還不如回你滿是羽毛的窩。」拉帝奧曾經向砂金抗議過沙發上總掉著孔雀羽毛。
「就說那是天然造景!總比陰陽怪氣的貓頭鷹好!」砂金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也許吧。」
砂金不曉得他的回答是前半句還是後半句。
「拉帝奧你不會也被控制了吧……」砂金開始擔心。
「我已經清楚了解你的身世,但我好像沒跟你說過我的故事,」拉帝奧抬起頭,堅定的對上粉藍交錯的雙眸「我大概明白『祂』的控制原理了,如果我之後被控制了,請用力的敲醒我。」
拉帝奧開始講述自己的過去,從他兒時翻開第一本理學書開始……
維里塔斯拉帝奧出生於和睦的貓頭鷹家庭,很早父母就發現維里塔斯的聰明才智,於是買了許多書籍給他。
他第一次接觸數學是在五歲的時候,在他發現世間一切可以用公式計算時非常興奮,於是開始走向成為天才的道路。
他比同齡的朋友都還要聰明,甚至比大人還要聰明,他沉溺於被捧為天才的喜悅,勵志要成為學術的最頂端,這樣就能獲得大家的驕傲!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維里塔斯你好無趣,整天只會算數學。」同齡的朋友離開了他。
「維里塔斯同學…我知道你想法很多,但……上課的時候能不能多給老師一些面子,讓我來講課就可以了。」國小的老師曾私下跟他對談。
「想成為天才?那就必須拋棄身邊的一切才行,他們只會成為阻礙。」一位高傲的長髮女子說道。
他將旁人的言論都當作對自己的不理解,一直到中學,他遇到了人生的恩師,榮德教授推薦他到第一真理大學就讀。
維里塔斯在成為天才的階梯不斷往上,他獲得了許多學術成就,受到許多人的青睞,而在他回頭往樓梯下望去時,見到的是凡人迷茫的神情。
他開始反思自己,為何要成為天才?
「知道我為何選擇成為教授嗎?」榮德教授年邁已老,說話聲有些蒼啞。
「因為這個世界從來不缺天才,他們缺的,是一位願意帶領眾人走上階梯的老師。」榮德教授緩慢的拍了拍自己的翅膀「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羽翼,而每個人,都有飛上高空的權利。」
維里塔斯不再前進,他反而向下跑,向凡人伸出了手。
他憑一己之力提高了整個部族的學習水準,成為了所有人信任的教授,即使他的課程艱澀難懂,有些人承受不起,他也願意親自教導對方飛行。
「我將所有人都視作為平等的學生,包括你,砂金。」砂金第一次發現,拉帝奧的眼睛不是純紅色,而是象徵著包容一切的金紅色。
「你還真是偉大啊,教授。」砂金感受到一絲欣慰。
另一邊,托帕和摺紙大鳥繼續追查著「祂」的蹤跡,托帕趁期間開口。
「『祂』的目的到底是什麼?統治世界?」托帕想起童話故事裡的大反派。
「在你們的觀念確實是這樣,『祂』也沒有意識到這是錯誤的,所以我必須去喚醒『祂』……」摺紙大鳥的手緊抓斗篷,眼神透露出悲傷。
「等一下!」托帕突然停下來,擋在了摺紙大鳥的身前。
一隻體型有兩倍大的貓頭鷹走了過來,看起來像巡察員。
「你們兩個是誰?為什麼要遮住全身?」貓頭鷹的臉往兩人湊近「不會是外來者吧?」
「我們……」托帕試圖尋找措辭。
「我們是來見人的,請問您知道一位藍色頭髮,身穿西裝的男士嗎?」摺紙大鳥跨過托帕詢問。
「藍色……啊,你說的該不會是那位大人吧,原來兩位是他的客人嗎?不好意思失禮了。」貓頭鷹將身體退回一步,讓出了身子。
「沒事的,您知道他在哪裡嗎?」
「大人目前正在和族長大人交談,我可以帶你們過去。」說著,貓頭鷹準備展翅,後頭的兩人對視了一眼。
「請問……一定要飛行嗎?」托帕發問,一方面不確定摺紙大鳥能不能飛,一方面翅膀會暴露她是外來者。
「你的提問很奇怪,所有貓頭鷹都知道大樹必須使用飛行過去。」貓頭鷹銳利的眼神鎖定了托帕「既然你是外來者,即便是他的客人,也得確認一下身份了。」
貓頭鷹伸出手就想抓住對方,兩人反應及時將身體側開,托帕順著抓住對方伸出的手向後拉,乘著力道托帕躍身,腿抬過肩狠狠用腳跟砸下對方的後腦勺,對方倒地不起。
「完蛋砸太大力了,我們趕緊跑!」托帕著地,抓著摺紙大鳥的手就是逃跑。
倒地的貓頭鷹艱難地爬起,一聲刺耳的高鳴聲叫來了其他同伴。
聽召前來的貓頭鷹包圍住兩個外來者,兩人背對背靠在一起,觀察突破口。
貓頭鷹族慢慢逼近,羽毛微微炸開,彷彿隨時會發起攻擊。先前被擊中的那名貓頭鷹勉強站穩,發出一聲高鳴,像是在傳遞訊號。下一瞬間,四面八方的對手同時行動!
「左邊三隻,右邊兩隻,後面——」摺紙大鳥剛數完,托帕已經拉住他的手腕,迅速向側邊閃避,兩人幾乎是貼著地面翻滾,避開襲來的利爪。背後傳來一陣尖銳的刮擦聲,地面的石片被劃出幾道細長的痕跡。
「現在怎麼辦?」摺紙大鳥問。
「現在就——」托帕眼角掃過某個方向,忽然低聲說:「跑!」
兩人迅速竄出,順著瓦片向高處衝去。貓頭鷹族的動作同樣迅速,鳴叫聲劃破空氣,展開羽翼朝他們追來。
「貓頭鷹的飛行速度比我們跑步還快!」摺紙大鳥邊跑邊說。
「你會不會飛?」看著對方猶豫托帕大喊「緊急時刻就別管你的身份了你到底會不會飛?」
「會!」兩人爬上一座半塌的石塔,解開披風向天空一躍——
兩對輕盈而柔和的翅膀展開,帶領他們飛向天際,落下的披風砸在貓頭鷹的臉上,阻止了他們的追擊。
確認對方沒有追上,兩人躲進了隱蔽的叢林中,這才讓托帕注意到摺紙大鳥亮麗的外表。
「好漂亮,是我沒見過的羽毛……」托帕目不轉睛的盯著。
「我已經好久沒有飛翔了……」對方靦腆微笑,梳理著羽毛。
「總覺得我好像在哪裡看過你。」托帕歪頭打量對方,搜尋著腦內的記憶。
「我也不好隱瞞了,我是——」她一身仙氣飄飄,淡紫色的頭髮落在肩上,頭上還有一對漂亮的耳羽「……知更鳥。」
「知更鳥……咦?開玩笑的吧,史書裡那位公主?」托帕感到震驚,曾經在歷史文書裡看過的畫像浮現於腦海,而畫像的主角現在活生生的在眼前。
「正是……」知更鳥有些害羞的用耳羽遮擋半臉。
「天啊……前有孔雀穿越後有古代公主,這世界怎麼那麼複雜。」托帕抱頭懊惱。
「看你這個樣子我還是不要現在解釋我的來由好了,」知更鳥苦笑「等大家一起站到『祂』的面前時,我一定會講出全部的真相。」
「嗯,說好了。」托帕應道,又抓了抓臉「不過現在要怎麼回去,我們的披風沒了。」
「嗯……我們等另一邊的消息吧,我給他們的羽毛除了護身作用,在遇到『祂』時我也能收到反應。」知更鳥看往城市的方向,等待著他們的消息。
回到男子組,兩人四處打聽著消息,接著遇到了一群巡察員。
「發生什麼事了?」拉帝奧湊過去詢問。
「是拉帝奧教授,您好。」巡察員行了禮「我們剛剛遇到兩位沒有報備身份的外來者,最後被逃掉了。」
「托帕他們被發現了啊……」砂金喃喃自語。
「我們正在找一位藍髮男子,似乎是最近新來的貴客。」拉帝奧接著問。
「那位大人的話正在與族長大人交談,不過剛剛的兩位外來者也說要找他,請允許我確認您同伴的身份。」巡察員看了一眼包著披風的砂金。
砂金有些緊張的哆嗦了一下,拉帝奧瞄了一眼,伸出手攔住腰讓對方往自己靠近。
「這是我考察土地的合作夥伴,翅膀受傷了看起來不太美觀,還請通融一下介意外表的他。」拉帝奧特別在「合作夥伴」上加了重音,銳利的眼神警告著對方不可靠近。
「我明白了,」巡察員真的不再詢問「請跟我來,他們在大樹上。」
大樹上有全領地最大的圖書室以及會議室,只有飛行才能抵達。
拉帝奧將砂金打橫抱起,跟隨著巡察員一同起飛。
「等等,剛剛是什麼意思?」砂金緊勾住拉帝奧的脖頸,深怕自己掉下去。
「他現在認為你是我的伴侶。」拉帝奧的語氣過於自然,讓砂金燒紅了腦袋。
「等等等等等伴侶?!」砂金的激動讓飛行晃了一下。
「別亂動,會掉下去。」拉帝奧將抱著的手抓得更緊些「我們貓頭鷹的習俗是不可以過問別人家的伴侶,所以只要透漏一點佔有慾對方就會明白。」
可剛剛攔腰的手和眼神不像演的,所以……
「你的佔有慾是真的還是假的…?」砂金臉紅輕聲詢問,可拉帝奧一臉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理我啊混蛋!」砂金捶著對方胸膛更加惱火了。
隨著他們來到大樹上,兩人的心情不再像原本那樣輕鬆,未知與緊張的恐懼步步逼近,直到站在會議室的門口,心情也安定不下。
巡察員將大門打開,室內的擺設充滿文藝氣質,裝飾十分典雅,然而,他們卻沒有看到人影。
拉帝奧走了進去,砂金跟隨在後,環境隨著步伐逐漸扭曲,燈光開始詭異的閃爍,令人產生噁心與不安。
待門被關上,拉帝奧往前踏了幾步,對著空氣大喊:「出來!我帶你要的東西來了。」
砂金困惑的看向拉帝奧,緊接著詭異的聲音出現。
「喔?是我沒想到的結果,這是準備出賣自己的同伴了?」「祂」的聲音帶著笑意,緊接著幾片羽毛不知從何處飛來,匯聚成了一道身影。
「祂」轉過身,帶著高傲的眼神,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你就是……」砂金警惕地注視著這位幕後黑手,卻被拉帝奧一把拽到前方。他奮力掙扎,然而兩人之間的體力差距過於懸殊,最終雙手仍被牢牢束縛。
「我用他和你交換貓頭鷹族的自由。」拉帝奧用力將砂金推向「祂」,砂金站不穩摔倒在地。
「拉帝奧你這混蛋——」砂金憤怒嘶吼。
「呵呵,你居然會做到這種地步。」「祂」輕笑著,雙手負於身後,從容地越過砂金,緩步走向拉帝奧。「自由?他們不是很自由嗎?」
「他們的思想都被你改造了,哪裡自由?」拉帝奧皺起眉頭,眼神銳利,雙手緊握成拳。
「我不過是給了他們想要的。」「祂」微微傾身,像是在向學生講述道理,嘴角掛著輕描淡寫的笑意。「每個人都滿懷夢想,卻始終無法達成,於是我幫助他們實現,這不是很棒嗎?」
「你沒有實現夢想,」拉帝奧的語氣冷硬,目光直視「祂」,彷彿要穿透那層溫和的假象「你只是讓他們以為實現了,他們不能一輩子沉溺於虛假。」
「為什麼不?」「祂」輕輕歪頭,語氣柔和得彷彿在勸說老朋友。
「你也有你的夢想吧,為什麼不實現?」「祂」慢慢抬起一隻手,虛握在空中,像是在描繪某個遙不可及的理想。
拉帝奧卻沒有回應,他的目光停駐在對方的臉上,久久不語。
有種奇怪的感覺……這張臉……他在哪裡見過?
腦海深處,一幅殘破的畫像浮現而出。
那是他曾在某本古籍中見過的畫像——一位神色深沉的年輕王儲,身披金紋長袍,眼神充滿野心與憂鬱。那幅畫年代久遠,顏色早已褪去,但畫中人的輪廓依舊清晰……
「不可能……」拉帝奧皺起眉頭,低聲呢喃。
「怎麼?」「祂」笑意不減,彷彿對拉帝奧的反應頗感興趣。
「你的臉……」拉帝奧盯著對方,「你不該存在於這個時代。」
「祂」輕輕歎息:「是啊,我本不該存在……可這個世界,需要我。」
「你根本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神祇,而是當年鳥群最後的王儲——星期日。」
「祂」聽聞大聲笑了,隨後握拳輕咳,看向對方。
「好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當年我將身體奉獻給神,換取不死的靈魂,一直在這世間指引人們往更好的方向。然而…卻有人不領情……」星期日看向身後在試圖解開繩子的砂金。
「你認出了我我很高興,所以我想給你禮物,」星期日一手拍向拉帝奧的肩膀,靠近對方耳畔「我來實現你的夢想吧。」
一瞬間拉帝奧的眼神變得空洞,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拉帝奧!」砂金緊張的大喊著。
「你還有空擔心他啊,他可是背叛你了喔?」星期日轉身走到砂金面前蹲下。
「無恥的偽君子……」砂金怒瞪眼前高傲的男子。
「你們部族不也把我耍的團團轉?明明給了你們這麼好的位子,卻把我關了五年。」星期日捏住砂金的臉左右擺弄。
「呵,那你也不過如此嘛,會被我們給騙著。」砂金擠出頑強地笑意,星期日一把甩開。
「放心吧,我只要你一件東西——那塊純金護身符。原本是想著在你使用時一同跟上,但既然你親自到場了——」他緩緩伸出手「直接交給我吧。」
砂金盯著伸來的手,目光掠過星期日那抹狡黠的微笑。
幾乎是瞬間,他猛地一扯,解開本就不牢的繩結,身體隨即向前傾去,順勢抓住對方的手腕。下一刻,他靈活翻身,將繩子甩向星期日,讓對方一時難以動彈,而自己則毫不猶豫地拔腿狂奔,直衝向拉帝奧的方向。
星期日自然不會讓事情那麼順利,剎那間砂金一陣暈眩摔倒在地,腦袋好像被控制一般。
「真是頑固。」星期日站起身甩開身上的繩子,將砂金從背後拎起。而下一秒,砂金猛然抬腿,一陣旋轉直踢向對方腰身。
被擊中的星期日放開砂金,捂著疼痛的腹部,而砂金順著下落的重力滑行,知更鳥的羽毛從背包掉落出來。
星期日勉強抬頭,卻看到掉落出來的羽毛瞬間神色巨變。
「知更鳥…?」他不敢置信,向前想要抓取。
一陣強烈的玻璃碎裂聲響起,白色的身影一把將星期日壓制在地。
「托帕!」砂金認出眼前的人,托帕頑皮的朝砂金輕笑。
「快帶教授離開!」隨著托帕的大喊,砂金跩著拉帝奧就是往外衝。
緊接著另一個身影從破碎的窗戶飛了進來。
「該結束了,哥哥。」碧綠色的眼神滿是堅定,準備為這場鬧劇畫下句點。
砂金拉著拉帝奧一路奔跑,不像貓頭鷹那樣擅長飛行的孔雀只能帶著他去大樹的另一邊——圖書室。
砂金開門進去,以為能暫時躲避,卻被屋內的貓頭鷹群審視著,正要出去時,被拉帝奧擋在了門口。
「拉帝奧,你還好嗎……?」砂金擔心的想伸出手,卻被拉帝奧一把抓住。
「你這是想用髒手觸碰我?」拉帝奧的言語比平常更狠毒。
拉帝奧跩著砂金的手腕走向圖書館深處,沒有控制力道的手讓砂金疼的瞇眼。
「我怎麼會忘了?我曾經渴望爬上的地方還被我遺棄著。」拉帝奧自顧自的說著。
「那不是你現在渴望的地方了!」砂金掙扎著。
「不是?怎麼不是?」拉帝奧加重手上的力道。
其他看見孔雀的貓頭鷹好奇的想上前觸碰,被拉帝奧一聲阻止。
「不准碰他,他是我的實驗材料。」拉帝奧解開一道實驗室的門,將砂金拖了進去。
砂金被丟上實驗台,拉帝奧關上門確保自己的實驗材料不會逃走,開始著手準備器材。
「你想幹嘛……」砂金警惕著,卻不敢動作。
「我要向世界證明我是天才,」拉帝奧眼中隱藏的瘋狂讓空氣變得異常沉重「只有這樣才能展現我的價值。」
「你不需要用任何方式證明,這只會讓你變得不再自我!」砂金的聲音逐漸大聲。
「自我?就是那種東西阻擋了我的步伐!」拉帝奧聽不進去,回頭怒視著砂金。
「這樣只會奪走你珍視的一切,你的價值不在於成為天才,而是成為引領世間的導師!」砂金的聲音裡滿是焦慮,他明白這情況不容忽視,如果繼續下去對方只會再次走上錯誤的道路。
「那一切已經不重要了!我不會再浪費時間在愚蠢的凡人身上。」
「這不是你!」
「這就是我!我不能再讓自己後悔,我會走上天才的巔峰!」拉帝奧的眼前只剩下目標,他再次踏上了那座階梯,不再回頭看。
不被理解?沒關係,只要走上最高處,所有人都能看到他。
腳底下的凡人?那不重要,他們只會成為阻礙,作為墊腳石就夠了。
只要往前走、再往前走,所有人都會認可他,沒錯,他是天才,他是值得被讚揚的存在!
「啪——」
砂金一巴掌打在了拉帝奧的側臉。
「你忘記你為什麼選擇放棄了嗎?!」砂金幾乎是吼出來的「因為你不是這樣的人!你才不是天才,你不過是只會說狠毒話的笨蛋!!!」
說完,空氣安靜下來,他忍著淚水有些哽咽。
「拉帝奧……你不是自私的人,你總是細心的引導著每個人。」
拉帝奧被打過的地方泛起紅,刺麻的感覺讓他回過神。
「砂金……」拉帝奧摸著被打過的臉頰,指尖顫抖了一下。他沒有開口,嘴角微微張合,像是想說什麼,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砂金望著他,心裡有些發悶:「你想說什麼……?」
拉帝奧垂下眼,不再看他,手鬆開了些,低聲道:「……我不知道。」
砂金愣住,拉帝奧的聲音很輕,沒有了剛才的狂妄,反而透著一種陌生的無措。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拉帝奧。
砂金深吸一口氣,放緩語氣:「沒關係,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我等你。」
——就像你總是等著我。
拉帝奧沒有回答,他只是站在那裡,像是失去了支撐自己的力量,沉默得讓人心疼。
砂金跳下實驗台,走到拉帝奧面前,牽起對方的手。
「清醒一點了嗎?」
拉帝奧回握牽著的手,額頭輕輕靠上對方的,像是在撒嬌。
「對不起。」
砂金輕笑,回應的蹭了蹭。
「沒事,如果你清醒了,那我們去解決讓你變成這樣的壞蛋。」
拉帝奧閉上眼,感受著額前的溫度,像是在確認自己仍然被現實牽引著,沒有再度墜入過去的迷霧。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眼底的瘋狂已經褪去,只剩下一絲疲憊與釋然。
「……走吧。」拉帝奧低聲道「這次,輪到我來解開這一切了。」
砂金笑了笑,牽著他的手不放:「那就一起。」
「該結束了,哥哥。」
「怎麼可能……」星期日一臉難以自信的看著眼前出現的少女。
「哥哥……不會吧!」托帕盯著星期日的臉「這裡身份平凡的只有我嗎??」
星期日一把將托帕推開,起身緩步走向知更鳥。
「知更鳥…真的是知更鳥嗎?」高傲而狂妄的神難得露出了人性,他伸手想觸碰眼前之人,卻被閃開。
「是我……我是來阻止你的。」她的眼神帶著悲傷。
「為什麼?你當年不是已經死了嗎?還是說你變成亡靈來找我了?」他的聲音顫抖「為什麼所有人都要阻止我?我只是希望人們可以走向更好的未來。」
「可是你的方法錯了!」知更鳥向前一步「人們要的不是被注定好的未來,他們有選擇的權利!」
「然而就是會有人選擇深淵!」星期日反駁「……我沒辦法看著他們自己跳入火海。」
知更鳥步步逼近,卻讓星期日退縮。
「你沒有辦法拯救所有人。」
星期日停下後退的腳步。
「不,」他抬頭,像是下定了決心「我可以。」
一陣光芒亮起,閃的旁人睜不開眼,托帕勉強睜眼見星期日準備逃走,卻在追上時抓到的另有其人。
「貓頭鷹族長?!醒醒啊!」托帕搖了搖對方肩膀,卻不見回應。
突然,環境開始天搖地動,天花板有些鬆動而掉下碎石與粉塵,知更鳥趕緊往樓上天台奔去,而托帕背著族長一同跟上。
到戶外,強風捲起塵沙,一具龐然大物升起,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如潮水般洶湧而至,「祂」佇立於黑暗的夜空,鎧甲精緻而冰冷,彷彿由純粹的權威鑄成。
「神主日……」知更鳥口中呢喃,卻不敢動作,內心被迫著屈服。
「祂」的手揮舞,如同指揮合唱團,將整個領地的人們喚起,眾人臣服於「祂」,紛紛向「祂」歡呼。
人們的笑顏不再自然,空洞的眼神滿是可悲與無奈,眼角留下的更是無法反抗的痛苦,知更鳥看不下去。
「這就是你想要的?他們現在跟沒入深淵沒什麼兩樣!」她高喊著。
「我的安排不會出錯,他們很快就會明白。」星期日看向天台。
「不明白的是你!」知更鳥摀住胸口,只望對方聽進自己的話。
這時,背後響起腳步聲,知更鳥回頭,震驚的瞪大眼睛。
拉帝奧眼神如同被控制般沒有情緒,抱著看起來已經沒有意識的砂金。
托帕摀住嘴巴,不敢置信的看著她最熟悉的兩個人,知更鳥也皺著眉頭,找不到一絲能說出口的話。
「哈哈——」而星期日則狂妄的大笑「你真是讓我感到驕傲,偉大的天才。」
「祂」伸手搭上天台,形成一座平台,讓拉帝奧走上。
「拉帝奧教授!」托帕想阻止,卻被對方回瞪的眼神嚇得退縮。
「本來只是想取得母神的力量,但母神之子一起,也不錯。」星期日的語氣帶著笑意。
拉帝奧走上「祂」的手掌,「祂」將手收回,靠近自己的臉。
在托帕陷入絕望時,突然發現地上有個閃亮的東西,她蹲下撿起,發現是一份醫囑。
她閱讀著內容,沒有抬頭:「知更鳥小姐,你的能力可以擴張到什麼範圍?」
知更鳥剛張開口,又抿起嘴,最後露出堅定:「只要盡全力,我可以擴張到整座領地。」
「好,」她起身,並且下定了決心「拜託你了。」
托帕看向「祂」,翅膀躍躍欲試,準備抓準時機飛去。
抱著砂金的拉帝奧向前一步,將砂金遞向「祂」,兩隻小精靈將砂金提起,將他帶到面前。
母神之子從來不是什麼偉大的存在,不過是被灌上華麗名詞的犧牲者,所有人都將希望放在他們身上,卻從不曾給予幫助。
他們的苦無人知,他們的犧牲被描寫得壯烈,在所有人都渴望被拯救時,還有誰能去拯救他?
——至少這一次真的有母神保佑。
砂金一瞬間睜眼,用力將藏在袖子的匕首丟向「祂」。
「什麼?!」匕首正中「祂」的面具,衝擊力道之大讓面具出現裂痕,「祂」的力量也瞬間被動搖。
「祂」不甘示弱,想伸手抓取對方,卻沒注意到已經飛到背後的拉帝奧。貓頭鷹的爪子非常鋒利,拉帝奧迅速從背後襲擊,讓「祂」的重心變得不穩。
「為什麼?你不是被控制了嗎?!」星期日一時無法反應。
——時間回到一個小時前,砂金與拉帝奧躲在角落。
「『祂』會抓取人們曾經最重視的夢想,讓人只能朝著那個方向前進。」拉帝奧向砂金說明。
「也就是說『祂』根本不給人們選擇的機會,真是控制狂。」砂金翻了個白眼。
「『祂』好像對你有一定的執著,所以等會如果遇到『祂』,我會把你綁起來丟出去。」
「等等,什麼意思?」砂金困惑的挑眉「聽起來好像在出賣我。」
「就是在出賣你。」拉帝奧回答「讓他確信我們分裂了,他就會趁機入侵我的腦袋。」
「那你怎麼辦?」
「所以我告訴了你我的故事,」拉帝奧接著說「我曾經在成為天才的道路上迷茫過,我想他就會抓住這一點,而到時,就要拜託你了。」
「我可不會手下留情喔——那之後呢?」
「如果事情發展順利,清醒後我會持續裝作被控制的模樣接近『祂』,接著進行反擊。」
「嗯……不如,我裝作被你制裁了的模樣,給他個出其不意?」
「可以,隨機應變吧。」
「喔對,但是要跟托帕說一聲,她很容易被動搖,不過她又不太擅長演戲……」
「那就在最後時留字條給她。」
一道身影迅速從「祂」的眼前飛過,托帕開始在四周進行干擾,阻礙「祂」的視線。砂金趁機抬腳,順著重力向下掙脫,一腳踩在還插在面具上的匕首,他用力,使面具的裂痕加深,最後碎裂而開。
「祂」崩潰的遮住自己的臉,一股強大的氣場瞬間甩開周圍的三人。
砂金翻滾在地上,勉強撐起身體,他看向四周,發現周圍的人們跟著「祂」一同露出痛苦的表情,心中突然有一絲心痛。
突然,不知從何處的歌聲傳來,美妙的旋律讓掙扎的人們停下動作,他們移開雙手,原本迷離的雙眼逐漸變得清澈,慢慢的找回了自我,不再受蒙蔽。
砂金抬頭望向天台,一位歌者正奮力演唱,將聲音傳遞到每個角落。
「祂」也聽見了,「祂」看向恢復意識的人們,又看向天台的知更鳥,「祂」不明白,為何人們不願走命定而安全的未來。
正當「祂」抬起手,想再次使用力量時,一顆石頭砸在「祂」的身上,「祂」還沒會過意,一群貓頭鷹就開始往「祂」身上攻擊!
「就是你整天在耳邊吵吵鬧鬧!」
有人高喊著。
「我們的未來不需要你決定!」
有人奮力朝「祂」攻擊。
「我從來沒有想要這樣的未來啊!」
群體比一個人的力量還要強大,「祂」還來不及還手,就已經被眾人壓制,最終偌大的軀體倒下,巨大的威力揚起粉塵,「祂」已破碎得不堪入目。
待煙霧散去,「祂」變回了原本青年的模樣,躺在地上,像是耗盡了力氣。
托帕讓眾人後退,砂金和拉帝奧飛了過來,知更鳥輕輕的拍著翅膀,降落到星期日的身邊。
「知更鳥……告訴我,人們想要的究竟是什麼?」星期日伸出手,想要觸碰自己最親愛的妹妹。
知更鳥雙手握上,輕輕說道:「他們需要的是自由,我們無法干涉他們的選擇,但我們可以支持他們的夢想……當然,是心靈上的支持,以及適當的幫助。」
星期日回握住,乘著知更鳥的力道起身,眾人見狀有些害怕的後退。
「拉帝奧教授,」星期日回頭看向拉帝奧「你的夢想是什麼?」
「夢想啊……」拉帝奧瞥了一眼身旁的砂金「大概是醫治凡間愚蠢吧。」
星期日愣住,最後釋懷的笑了。
「我還是不明白……但或許,我真的錯了。」
他曾經是古老時代的一位王儲,然而他發現這個世界太過脆弱,連自己最親愛的妹妹都不幸離世,於是他將自己的身軀獻給神,換取永不死去的靈魂,勵志想改變這個世界。
然而,世界的人們卻不願意遵從他的意志,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控制行為是一種傷害,只好奇為何人們不願改變。
他不斷尋找答案,人性卻不斷的流失,最終他已忘記自己的初衷,陷入了顛狂。
人們需要的從不是秩序,就像歌曲不會每一首都是同樣的風格,音樂會隨著旋律起伏,人們的夢想也會隨著心情而變化。
這不是錯誤,從來都不是,這不過是生而為人的一種樂趣罷了。
時間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清晨,本該是貓頭鷹的睡眠時間,但今天很特別。
貓頭鷹族長在天台醒來時看到混亂一片有些錯亂,向下一望看見群眾的聚集,以及曾經是「祂」的星期日,慢慢回想起了事情。
他飛躍下身,引導人民回到家中後,邀請拉帝奧等人一同將事情解釋清楚。
會議室被損壞得有些殘破,於是他們移動到圖書室進行討論。
拉帝奧講述著古老的歷史,砂金配合著補充,這一次族長認真聽進去了,而星期日被額外審問,控制一事他也全部承認。
艾吉哈佐砂金案不再被視為騙局,史書將他改寫為孔雀族的求救,也重新描繪了孔雀族的形象。
「祂」的故事也被記錄下來,對此星期日沒有說任何一句話,只由旁觀者去客觀描寫。目前的問題還剩下一個。
「知更鳥小姐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托帕詢問。
知更鳥擺弄著手,思考該如何解釋,最後看向砂金。
「其實……這跟砂金先生有關,是『母神』的旨意。」
砂金愣住,皺起眉頭:「什麼意思?」
「史書應該記載著我當年因失足落海而亡,然而,我其實沒有死。在深海中,我聽見了『母神』的聲音。」
——祂說著我們無法理解的語言,好似悲傷,又好似求助;祂刺穿流水,祂劃破海洋,引領著命運之人走向千年之後。
「回過神來,我已經漂泊在『現在』的海洋之上。」
眾人不敢相信她的言語,更不敢想像「母神」的存在。
「而『母神』也透過別的方式,在引導著你拯救一切。」
砂金拿出護身符,拇指撫過上頭的紋路,心中是說不出的感慨。
「『母神』是命運與時間之神,祂早已知曉今日的命運,從你的失憶到復甦,是祂給你的使命。」知更鳥的聲音很溫柔。
砂金有些不知所措,護身符是母親給他的遺物,他不曾想過會與母神有關,但無論是小時候的穿越,還是看到過去的景象,若是扣上母神一切就都能說通。
「真是……意想不到。」砂金直直盯著護身符。
「我在想,那麼『母神』是不是早料到卡卡瓦夏會逃走,才將你留下?」托帕突然舉手提出。
拉帝奧想了想,也看向了砂金。
「所以你毫無疑問是真正的『母神之子』。」
砂金收到大家的注視,他能感受到大家對他的認可,但心中默默多了個疑問。
——他到底是誰?
事情告一段落,星期日被留下來監視,而知更鳥陪著。
貓頭鷹領地不再拒絕外人,並且表示在孔雀族復甦後,兩族一定會好好溝通。
拉帝奧、砂金、托帕三人回到據點,將好消息帶給翡翠,卡卡瓦夏開心的迎接,而翡翠給砂金和托帕摸了摸頭表示欣慰。
現在只剩下一件事——讓孔雀族的時間恢復。
「其實我很在意,星期日當時說『我們把他關了五年』,也就是說,我們的封印確實有成功。」砂金回想起與星期日對峙的時候。
「那在他被封印時,孔雀族又發生了什麼……仔細想想,我們在看過去的場景時,風牆是築起的對吧。」砂金看向拉帝奧「依照我們先前的推測,風牆是在卡卡瓦夏穿越時築起的,並且時間停駐在穿越的那一刻,但我們確實看到他們在動……」
「我現在有個猜測,孔雀族的時間不是完全停止——」拉帝奧也看向砂金「只是流速變慢了。」
「變慢……所以有可能我們這裡過了五年,而孔雀族只過了幾天……」托帕在試圖理解。
「卡卡瓦夏的穿越是卡卡瓦當天,而現在是今年卡卡瓦的前五…不,已經是前四天了。」翡翠也低頭沉思。
「假設『穿越』必定發生在卡卡瓦,那麼從卡卡瓦夏的出現到卡卡瓦當天是五天,是否意味著孔雀族所困的時空也過了五天?」拉帝奧提出。
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延伸,托帕首先打破了繁雜的思考:「我覺得,我們還是先休息吧,尤其拉帝奧教授兩天沒睡了吧。」
托帕的話讓所有人都停下來,氣氛緊繃的討論一下子鬆了些。
「……的確,我確實有點睏了。」拉帝奧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但不只是我,大家都應該好好休息一下。」
「難得我們有空閒的時間。」翡翠點頭「知更鳥小姐表示過現在的孔雀族很安全,既然我們也知道孔雀族的時間仍在流動,那麼現在能做的只有等待卡卡瓦的到來——乾脆趁這段時間,帶卡卡瓦夏去看看這個時代吧?」
卡卡瓦夏聽到這話,眼睛一亮:「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砂金笑著揉了揉他的頭「五年了,現在的世界跟你記憶裡的應該也有點不同了吧?」
「好耶!」卡卡瓦夏轉向拉帝奧「大哥哥我們一起去吧!」
「……我只是讓大家休息,沒說要當導遊。」拉帝奧語氣無奈,但在場的人都聽得出來,他並沒有真的拒絕的意思。
「那就決定了。」翡翠拍了拍手,「大家好好放鬆一下,卡卡瓦到來前,就當作是短暫的假期吧。」
——就這樣,帶卡卡瓦夏遊覽這個時代的計畫,就此敲定。
拉帝奧這次睡覺沒有蹲在角落,而是在沙發上沉睡著,他能感受到身邊熟悉的依靠,也能感受到在對方離去後為自己蓋上了毯子。
他這次睡的很深,一次補完失去的休憩,醒來時是下午,睜開眼看到坐在一旁的砂金正翻著童話書。
「卡卡瓦夏呢?」拉帝奧掀開毯子,眼神還有些睏意。
「跟著翡翠女士和托帕去蛇族領地了。」
「你跟托帕沒有休息嗎?」
「有是有,但我們畢竟是日習性,早上睡著挺不習慣的,晚上再睡。」砂金闔上書本,看向拉帝奧「倒是你,醒的有點早了。」
「我也晚上再睡,」拉帝奧將身子挪近了些「說好要陪著卡卡瓦夏,那配合作息會方便些。」
砂金輕笑,將童話書放下,拉帝奧視線掃到書本封面的兩隻孔雀,想起一件還沒完成的事。
「……對不起。」
砂金一時沒反應過來。
「什麼?」
拉帝奧褪去惺忪,眼神認真又溫柔。
「對不起,各方面都是。」
砂金從對方的語氣裡感受到委屈,覺得有些好笑。
「道歉什麼?」
「我對你說了很過分的話,還有很粗暴的對待你。」
砂金覺得現在的拉帝奧突然少了一層原有的威嚴,多了一份可愛。
「我給你下手也很重,我們扯平了。」砂金摸了摸曾打過對方的側臉。
拉帝奧微微一愣,接著將重心放上那隻摸來的手,輕輕蹭了蹭,這突然的行為讓砂金瞬間熱水燒開。
「我回來了!」卡卡瓦夏帶著愉快的心情打開門,砂金迅速收回自己的手。
翡翠先看到了屋內的景象,覺得有趣的笑了笑,而托帕虛脫的攤在另一張沙發上。
「明天再叫我——」托帕說著就睡著了,翡翠默默將她抱到房間去。
而卡卡瓦夏看起來還很興奮的跑來找沙發上的兩人。
「翡翠姐姐家有好多寶石!好厲害!」卡卡瓦夏的眼神閃亮亮的。
「你也喜歡寶石?」砂金摸了摸對方的頭。
「嗯!亮晶晶的很漂亮!想帶給姐姐看!」
拉帝奧注意到砂金明顯愣了一下,但很快的就又重起笑容。
「好啊,之後給姐姐看。」
砂金將情緒藏的很深,拉帝奧的困惑還沒說出口,就被卡卡瓦夏搶先開口了。
「我也想看看大哥哥的家!」卡卡瓦夏漂亮的眼睛充滿期待。
「……那裡很亂,我帶你去貓頭鷹族的其他地方。」拉帝奧嘆了口氣。
砂金感到欣慰,看拉帝奧起身,正微笑準備揮手道別,拉帝奧卻回頭看過來。
「做什麼,你也跟上。」
「咦?我也要嗎?」
還在想要找什麼理由拒絕,砂金就已經被兩位拖出去了。
貓頭鷹領地內被破壞的地方正在修復,人民比起以往看起來都更有氣色,整個城市的風氣更加舒適。
砂金第一次正大光明的走在大街上,雖然已經不再被敵視,但面對眾人投來的目光還是有些難為情。
拉帝奧帶著兩隻小孔雀參觀,貓頭鷹領地有許多與孔雀領地不同的地方,未曾見識過的兩隻小金毛很是興奮。
首先來到的是飛行場,這裡是拉帝奧曾經訓練飛行的地方,一座大峽谷。
「好厲害,下面有好強的風!」卡卡瓦夏驚嘆道。
「因為地形的關係這裡長年有風場聚集,因此被改造成飛行訓練場,我也曾經在這裡授課過。」拉帝奧的飛行技巧可以說是部族中數一數二的強了。
「要試試嗎?」拉帝奧向砂金伸手邀請,但砂金有些猶豫,因為孔雀其實沒那麼擅長飛行。
「我想試!」卡卡瓦夏先將自己的手搭上了。
拉帝奧牽著卡卡瓦夏的手向前走,回頭向砂金望了一眼,帶著挑釁的語氣:「怕了?」
這下激起了砂金的勝負欲。
「誰怕了!」砂金跟了上去。
峽谷的地形崎嶇,飛行的過程中,卡卡瓦夏乖巧的在前方跟著指導員學習,而砂金和拉帝奧在後方。
孔雀的飛行能力比不上貓頭鷹,但風場的穩定讓砂金勉強保持平衡。然而,每當氣流變化,他總會不由自主地抓緊拉帝奧的手。
「放鬆點。」拉帝奧壓低聲音提醒「這樣反而更難適應氣流。」
「這可是高空欸。」砂金瞪了他一眼,但還是試著放慢呼吸。
卡卡瓦夏在前方時不時興奮地回頭朝兩人揮手:「大哥哥,你們慢吞吞的!」
「你給我好好學!」砂金大聲回應。
拉帝奧倒是看得出來,砂金其實已經慢慢掌握了節奏,問題只是還沒習慣這種高度的風壓。
他故意往前飛了一點,讓砂金的手稍微滑落,對方果然立刻抓得更緊,甚至另一隻手都伸了過來。
「喂!別鬆手啊!!」砂金眼神裡帶著驚慌。
「沒事,我就看看你能不能自己穩住。」拉帝奧帶著笑意,重新握住對方的手,語氣難得溫和:「不用怕,我在這裡。」
砂金愣了愣,稍稍別開視線,耳朵有點紅。
就這樣,在飛行場的風中,他們逐漸適應了彼此的步調。
飛行訓練結束後,三人降落在場邊,卡卡瓦夏興奮地跳來跳去:「超級好玩!」
「你倒是很適應啊。」砂金拍拍他的頭,回頭看向拉帝奧「接下來要去哪?」
「嗯……去看看夜市吧?」拉帝奧整理了一下衣服,語氣自然得彷彿剛剛什麼事都沒發生。
「夜市?」卡卡瓦夏眨眨眼「那是什麼?」
日習性的孔雀很少在夜間活動,自然也沒有夜市的存在。
「就是夜晚的市集,貓頭鷹族在晚上是最有活力的時候。」拉帝奧笑著說「走吧,我帶你們去看看。」
砂金看著他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跟著往城市的方向走去。
天色漸暗,貓頭鷹領地的夜市逐漸熱鬧起來。街道兩側掛滿溫暖的燈籠,空氣中瀰漫著食物的香氣,攤販的吆喝聲此起彼落,整個城市彷彿在夜晚真正甦醒。
「這是什麼?」卡卡瓦夏指了指遠處攤位上的食物。
「獵物肉,但你們不吃肉吧?」拉帝奧曾和砂金辯論過這件事,因此記得很清楚。
「我們的體質也沒辦法吃太多肉,」砂金兩手一攤「有比較適合我們的餐廳嗎?時間也差不多到晚餐了。」
「貓頭鷹基本都是肉食性,所以很難有符合你們需求的。」拉帝奧正搜尋腦袋中的餐廳。
「沒關係,我們可以找找看!」卡卡瓦夏興致勃勃地四處張望,顯然對夜市的氣氛比吃什麼更感興趣。
砂金則是挑眉看向拉帝奧:「這不是你長大的地方嗎,該不會連這點知識都沒有吧?」
「哼。」拉帝奧冷哼一聲,帶頭往前走「跟上,我帶你們去一家可能適合的地方。」
卡卡瓦夏期待得牽上手,而砂金則是笑了笑,也不急著拆穿對方——這傢伙明明剛才還說「很難有」,結果下一秒就找到地方了。
繞過繁華的大街,穿過熱鬧的小巷,他們來到一處燒著炭火的小餐館。
「歡迎光臨——」店內的女主人打開餐廳門迎接「咦?拉帝奧教授!」
經過了解,這位女主人也曾經是拉帝奧的學生,因為家裡長輩年邁已老不擅長吞食,因此研究著較好吞嚥的素食。
「話說回來我好奇很久了,教授請這麼久的假,學校沒關係嗎?」砂金趁著餐點準備的期間詢問。
「我一方面是教授,另一方面也是學者,身為傭人,我不得不承認我對於孔雀一族的好奇,因此稍微動用了學者的權力。」拉帝奧抿了一口茶。
「欸~看來拉帝奧的權力還蠻大的。」砂金攪拌著茶水,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緊接著一盤盤的美食上桌,有看起來很可口的清炒菜品、香氣濃郁的穀物雜燴、擺盤華麗的果食拼盤……令鳥垂涎三尺。
「總覺得很久沒有好好吃一頓晚餐了……」砂金看著那些食物,想著調查期間有一頓沒一頓的晚餐,如今熱騰騰的美味菜餚就在眼前,他卻開始懷念起這一個月的每一天——
從他想起記憶開始,透過翡翠的建議認識了拉帝奧,第一次的探索遺跡,向拉帝奧訴說了自己的故事,與拉帝奧的相處、辯論、吵架,卡卡瓦夏的出現,以及「祂」的解決……一切發生的很快,那些奔波的日子彷彿昨天才開始,如今卻已走向終章。
「以後的每頓都可以好好吃了。」拉帝奧的聲音很溫柔,就好像在保證他今後的每頓晚餐。
是啊,世界回到了和平,只要孔雀族也回來一切就結束了,卡卡瓦夏會回到過去讓時間流動。
——而到時候,「砂金」的使命也結束了。
美味的晚餐食用完,三人透過女主人的推薦開始遊逛。
他們看見了華麗的魔術表演,拉帝奧被很不情願的推上舞台,在戴著奇怪的石膏頭下完成了表演,台下笑得特別開心。
他們路過一處亮晶晶的攤位,桌子上一罐罐的是漂亮的螢火蟲,卡卡瓦夏的目光被吸引了很久,最後幾乎是拖著離開的。
他們被抽獎攤的小鳥娃娃吸引,砂金深吸一口氣,給抽獎箱轉了幾圈後掉出一顆珠子,在老闆歡樂的鈴聲下成功抱回小鳥娃娃。
最後,他們在一處瞭望塔休息,卡卡瓦夏已經累得在砂金懷裡睡著了。
「真開心啊,我第一次像這樣逛街。」砂金撫摸著卡卡瓦夏的頭,眺望著底下燈火。
「『你』指的是卡卡瓦夏還是砂金?」拉帝奧看著那雙無法反光的眼睛。
感受到對方的注視,砂金也望了回去:「都是。」
身為卡卡瓦夏,年幼的他一直被姐姐保護著,即便外出也不會長時間呆著;而身為砂金,有意識以來都被翡翠教導著要學會隱藏自己,因此也不曾正大光明上街過。
「恕我冒昧,卡卡瓦夏作為五年前的你,看起來只有十幾歲,那你現在豈不是……」
面對拉帝奧的問題,砂金壞笑的揚起嘴角:「17歲喔~」
雖然之前就懷疑過,但真正聽到答案時,還是讓拉帝奧有些震驚。眼前的人比實際年齡看起來還成熟,實在不像一個還沒成年的人。
「這是真的,穿越的那天是13歲生日,而三天後,我就18歲了。」砂金順了順懷中之人的頭髮。
「怎麼?拉帝奧該不會有什麼壞壞的想法吧。」砂金的語氣帶著玩味。
但此時的拉帝奧不是被年齡震住,而是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卡卡瓦夏回去後,砂金會如何去向?
卡卡瓦夏會長大,變成另一個模樣,那麼作為額外誕生的「砂金」,是不是就不該存在?
「拉帝奧?」砂金發現了對方的不對勁,有些擔心。
「……你會消失嗎?」拉帝奧的提問出現的很突然,但砂金能意識到他在擔心什麼。
「我也不知道……」砂金神色溫柔卻無奈「我為了拯救孔雀族而存在,那麼現在任務達成了,可能就會消失吧。」
砂金閉上眼睛,腦袋閃過作為「砂金」時認識的人們,最後看向拉帝奧,勉強擠出笑容。
「放心吧,卡卡瓦夏長大後肯定是個很好的人,你們可以再認識他——」
「但那就不是我所認識的人了。」拉帝奧抓起砂金的手。
砂金微微一顫,手本能的想抽回,卻被緊緊握住。
「我所認識的,是總愛露出得意表情、不懂得照顧自己、又常常惹是生非的傻孔雀。」拉帝奧的眼神認真,讓砂金不知道該露出什麼表情「如果不一樣了,那就不是砂金了。」
砂金看著那雙金紅瞳,心中滿是無法捨棄的情感,手的溫度是溫暖的,心率的跳動是真實的。
「卡卡瓦夏肯定比我更好。」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砂金。」拉帝奧舉起牽著的手,將額頭靠上對方的手背。
「我只要你。」
砂金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滑落臉頰。
「別這樣……」他試圖用另一隻手擦掉眼淚,卻怎麼也停不下哭泣。
「砂金。」他輕聲呼喚,溫柔的抱緊對方。
「我喜歡你。」
也許是受夜晚氣氛影響,空氣瀰漫著無法訴說的感性,兩顆心的共鳴純真而聖潔,無人叨擾的世界很安靜,安靜的讓他們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等到砂金的情緒冷靜下來,拉帝奧用手指拭去對方的淚水。
「時間還剩下幾天,我會找到方法讓你活下去的。」拉帝奧讓砂金依靠著自己。
「你有多少自信?」砂金拇指蹭了蹭交扣的手。
「這不是可不可以的問題,這次我不會再讓我重視的人受傷了。」拉帝奧握緊對方的手。
砂金輕笑,頭靠著他的肩膀,擡頭看向浩瀚銀河。
「如果……我真的成功活下來了,我可以叫你維里嗎?」
拉帝奧一愣,收緊環著對方的手。
「當然。」
他在所愛之人的額頭上輕吻。
早晨的陽光很刺眼,穿透過窗戶直映在砂金的臉上。
他艱難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所處的地方熟悉又陌生,等腦袋清醒,他發現是拉帝奧的實驗室。
看著這只有一個小窗子的狹小空間,砂金不禁想起與拉帝奧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正當他準備起身,手摸身下觸感不對,發現自己壓在拉帝奧的身上。
砂金幾乎是彈起來的,巨大的動靜讓拉帝奧也醒了過來。
「抱歉抱歉吵到你了!」砂金想起昨晚自己在瞭望臺上睡著,半夢半醒間是拉帝奧將兩人扛了回來。
拉帝奧坐起身體,轉了轉脖子,確認卡卡瓦夏還安穩的睡在另一個沙發後,站起來朝砂金給了一個大擁抱。
砂金手足無措的掙扎,最後妥協的回抱,拉帝奧才鬆開。
「真理大學有一些時空相關的資料,我們今天去那裏看看。」拉帝奧的手仍然勾著對方的後腰。
「你們大學還研究時空?」砂金挑眉。
「我們什麼都研究,只要學生夠認真我從不阻止他們的研究題材。」拉帝奧展現了身爲教授的風範。
聽著窸窣聲,卡卡瓦夏也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看著動作有些曖昧的兩人。
「我也可以去嗎?」卡卡瓦夏不曉得什麼是大學,但他知道下一個目的地已經訂好了。
「只要不吵鬧,可以。」
趁著拉帝奧回答,砂金掙脫他攬著的手。
「那麼事不宜遲,走吧!」
三重眼的地母神…我向禰祈求……
若這孩子必定接受使命…那麼請至少…給予他一段更好的人生……
不再被身份阻礙…不再被命運所困……
砂金停下翻閱書籍的動作,奇怪的記憶正迴盪在他的腦中,這不像是他的記憶,更像是……母神的記憶。
他將書籍放回書櫃,試著想整理腦袋的聲音。
「這位先生你還好嗎…?」有人看著砂金的狀態似乎不太好,上前關心。
一抬頭,發現是那位熟悉的學者。
砂金記得拉帝奧說過這位學者也是他的學生,於是他決定趁機向對方打聽拉帝奧的事情。
「拉帝奧教授是個非常嚴厲的人,據說他課堂上的每個人都被當過。」學者用自然的語氣說著很可怕的事。
「不過,教授他真的很偉大,明明有能力去成爲更厲害的存在,卻一直待在這裡。」
「雖然說在學習的過程多少會討厭他毒舌心狠的個性,但在真正出社會後,會發現他比其他人都還要有耐心。」
「我很感謝他的指導,但我應該不會想再上一次他的課了。」學者苦笑著。
砂金撐著頭聆聽著,腦袋裏思考了很多:「我覺得這些話你應該講給他聽。」
學者聽到直搖頭:「不行不行,肯定會被砸粉筆。」
「什麼?」高大的身影走了過來,看清楚後是牽著卡卡瓦夏的拉帝奧。
「拉、拉帝奧教授……!」學者的反應有些慌張,卻又在對上眼後突然愧疚。
「那個……對不起。」拉帝奧還沒開口,學者就開始道歉了。
他腦袋依舊記得當時自己不受控制的冷淡,以及教授對他的憤怒,心中滿是歉意。
「如果有心道歉,之後就好好地去完成每件事,不要投機取巧。」拉帝奧話裡是嚴肅。
「是!我一定會好好重視自己的專業。」他很意外,教授沒有使用語言攻擊,只是稍微訓斥了一下。
砂金瞇起眼睛,戳了戳學者:「比起道歉,試著說謝謝如何?」
學者愣住,接著看向拉帝奧,深吸一口氣後充滿敬意的鞠躬。
「真的!非常感謝您的指導!」
拉帝奧表面冷靜,實際上也被嚇到了,他的眼神多了幾分溫柔。
「哼,別愧對自己的位子。」
看樣子是和平解決了兩人之間的隔閡,氣氛緩下來,躲在拉帝奧身後的卡卡瓦夏探頭出來。
學者注意到了後頭的小傢伙,發現對方的樣貌和砂金十分相似,加上他看起來跟拉帝奧又很親近,腦袋突然出現炸裂的想法。
「拉帝奧教授從以前就對孔雀族很感興趣,難道是因爲這樣嗎?!」他捂住嘴忍不住驚呼。
「爲了拯救妻兒的祖國不惜隱藏行蹤離開家鄉,拉帝奧教授您果然很偉大!!」學者突然的異常興奮讓砂金和拉帝奧的腦袋轉不過來。
「抱歉打擾你們相處的時光,我這就離開!」說著,學者就帶著自己的書跑了。
砂金一臉困惑的看著拉帝奧,而拉帝奧扶額嘆了一大口氣。
「他好像誤會什麼了,我之後再跟他解釋。」
砂金的腦袋終於轉過來,忍不住大笑:「我們就這麼像一家三口嗎?」
看著砂金的笑容,拉帝奧又無奈的嘆了口氣。
事情回到重點,砂金告訴拉帝奧聲音的事情。
「母神的記憶……聽起來更加複雜了。」拉帝奧懊惱著,在貓頭鷹的文獻中對於母神的描寫少之又少,實在無法作爲參考。
「也許母神是想傳達些什麼給你?」一位少女步伐輕盈的走了過來。
「真意外,知更鳥小姐。」砂金打了聲招呼。
知更鳥微微一笑,接著融入剛剛的話題:「母神的語言不是我們能理解的,所以祂在藉著自身的記憶去告訴你。」
「你有聽清楚什麼嗎?」拉帝奧問。
「內容很模糊…但聽起來像有人在向祂禱告,並且似乎是我認識的人。」砂金努力的回想著。
「知更鳥小姐在真理大學做什麼?」見砂金還在整理思緒,拉帝奧轉向另一個人提問。
「哥哥目前還在接受審訊,我無法陪同,所以在他人的建議下來這裡走走。」知更鳥的神情有些許悲傷「你們呢?這裡不像會有母神相關資訊的地方。」
拉帝奧解釋著卡卡瓦夏與砂金的存在關係,並且講述遇到的問題。
「我大概瞭解了,嗯……這麼說吧,」知更鳥揮了揮手「在卡卡瓦夏回去後,孔雀族的時間會如何恢復流動?在一瞬間補完整個五年的時間?」
拉帝奧思索片刻,隨即恍然:「母神不可能讓整個世界的時間倒流來迎合孔雀族,所以他們的時間才會並非完全靜止,而是流速變慢。」
「雖然流速不同,但他們的時間依然銜接上『現在』了,卡卡瓦夏和砂金便是連接這兩段時間的橋樑。」知更鳥雙手舉起,兩掌合上。
一直沉默的卡卡瓦夏突然開口:「我不太明白……我們不是本來就是同一個人嗎?」
眾人看向卡卡瓦夏。
「我們有相同的記憶、相同的外貌、相同的家人,在你慢慢恢復記憶的同時,我也在接受『砂金』的記憶,你不是多餘的存在。」卡卡瓦夏笑了笑「真要說的話,多出來的不是你,而是存在於『過去』的我。」
「不……」砂金伸出的手有些顫抖「你不是多餘的存在。」
卡卡瓦夏小巧的手接住了砂金的手:「沒錯,我們都不是,因為『過去』和『現在』都很重要,兩者的存在才能讓我們走向『未來』。」
命運從來不局限於一個時態,正因為過去、現在與未來彼此交織,世界才得以運作。
過去影響現在,現在決定未來,而未來又回應過去。三者相互牽引,讓世界在時間的流動中持續前進。
「三重眼的地母神」作為命運與時間之神,祂的三隻眼睛,正是為了注視三態而存在。
砂金看著牽住的手,釋懷的笑了。
「結論就是——我們都不會消失。」
卡卡瓦前的第三天,在解決完卡卡瓦夏和砂金的問題後,懸著的心總算放下。
拉帝奧帶著三人參觀真理大學的校園內部,見到教授久違回學校的學生們紛紛圍上,有些是課程問題,有些是作業指導,但通通被拉帝奧拒絕,拉著砂金的手就走掉。
四人漫步在走廊,沿途經過圖書館、研究大樓與實驗室,每一處都充滿了學術的氛圍。知更鳥對這些地方頗感興趣,不時停下來詢問,而卡卡瓦夏則對那些複雜的裝置充滿好奇,時不時伸手想要觸碰,卻被拉帝奧制止。
中午時分,他們在學院內的小餐廳用餐,這裡的學生們來來往往,時而討論課題,時而爭論研究成果,氣氛既熱鬧又嚴肅。砂金一邊吃著食物,一邊看著拉帝奧被學生們盯上,連在餐桌上都得應付幾個不死心的學徒。
「你真的很受學生歡迎呢,教授。」砂金忍不住調侃。
「他們只是想趁機讓我指點作業。」拉帝奧冷淡回應,直接將一張問卷推回對方手裡,絲毫不給機會。
下午,拉帝奧帶著他們來到自己的辦公室——書架上擺滿了各種研究資料與手稿,桌上則堆滿未整理的文件,顯然主人確實有一段時間沒回來了。卡卡瓦夏東摸摸、西看看,最後趴在沙發上打起瞌睡,而知更鳥則翻閱起幾本看起來相當古老的書籍。
「這就是你的研究室?」砂金環顧四周,對這個雜亂無章的空間露出些許驚訝。
「怎麼,看不習慣?」拉帝奧挑眉。
「沒有,只是有些意外。」砂金輕笑,伸手隨意翻了翻桌上的筆記。
傍晚時分,他們離開學院,在街道上散步,讓這一天的行程逐漸緩和下來。落日的餘暉灑落,影子被拉得很長,知更鳥輕哼著不知名的旋律,而卡卡瓦夏則牽著砂金的手,悠閒地走著。
「我其實還是在擔心,事情真的就這麼順利嗎?什麼都不用做?」拉帝奧突然開口。
「放心吧,一路上我們都受到母神的祝福,不過是再相信祂一次。」砂金微微一笑。
「我不相信神祉,」拉帝奧牽過砂金的手「但我相信你。」
一天的時光在平靜與難得的悠閒中度過,夜幕降臨,他們返回據點,準備迎接接下來的變數。
卡卡瓦前的第二天,據點的成員們開始收拾行李,準備結束這場孔雀族遺跡的調查,因為接下來他們即將回歸,不再是遺跡。
為了確保時間線的平衡,成員們將研究的器物以及文獻歸回原位,包括砂金帶走的童話書,也在拉帝奧的陪同下放了回去。
就在以為都整理完時,帳帳叼著一串裝飾品跑了過來。
「啊對,這個忘記放回去了。」托帕接過。
「這個是……」砂金注意到那串吊飾,向托帕要了過來。
卡卡瓦夏湊過來看,驚嘆一聲:「我當時弄丟的祭器!」
兩隻孔雀互看一眼,砂金對托帕說道:「交給我吧,我知道應該要還去哪。」
調查隊的成員各有去向,有的回歸故鄉,有的四處流浪,有的留下來觀看孔雀族的結果。
其他人都各自去準備了,剩下砂金和卡卡瓦夏留在據點。
砂金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心中滿是回憶。
木桌子上的破舊刮痕是和舒俱打牌吵架時留下的痕跡,撲克牌是舒俱帶來的,卻每次都輸給砂金。
看起來較完好的沙發從來到據點第一天就被托帕佔據,她喜歡小動物,因此比起托帕本人會更常看到不同動物睡在上面。
不起眼的木書櫃邊緣已經腐爛,歐珀會把文獻暫放在那,每天翻個幾十遍,在拒絕砂金的幫助下憑一己之力將孔雀文翻譯出來。
還有自己躺了一個月的沙發,雖然看起來破破爛爛,但躺起來很軟,而自從拉帝奧也加入調查後,多了一條毯子,躺著不適可以做床單,天氣冷可以做棉被。現在那條毯子正被卡卡瓦夏把玩著。
砂金坐到卡卡瓦夏的旁邊,拿出護身符靜靜直視著。
卡卡瓦夏看了一眼,也拿出了自己的。
「我想起來了,姐姐好像說過護身符的故事。」卡卡瓦夏伸長手臂,抬頭望著亮晶晶的石頭。
「故事?」砂金學著卡卡瓦夏的動作。
「嗯!聽說這顆護身符是媽媽向母神祈求而來的,在我們剛出生的那天,媽媽像這樣高舉著石頭,向母神大聲禱告著。」
——三重眼的地母神…我向禰祈求……
若這孩子必定接受使命…那麼請至少…給予他一段更好的人生……
不再被身份阻礙…不再被命運所困……
母親的聲音突然在耳邊清晰,砂金將手收回,緩慢磨蹭上頭的花紋。
他的內心是激動、是感慨,從一顆小小的護身符,他感受到母親對自己的愛。
母神大可不動用時間,讓卡卡瓦夏被逼著面對使命,然而祂卻送了五年的自由。也許實際上僅僅是母神為拯救孔雀族所做的安排,但對於砂金來說,是一份充滿慈愛的禮物。
「真是令人意外。」砂金露出了極為溫柔的笑臉。
卡卡瓦夏看著也笑了出來,高興的和砂金貼在一起,雙腳晃動著。
卡卡瓦前的最後一天,據點內已經完全淨空,砂金和卡卡瓦夏手牽著手來到宮殿前的空地。
以往的卡卡瓦,孔雀族的人民會一同聚集在這,圍著篝火向母神禱告。
卡卡瓦夏清掃著已經積灰的篝火台,而砂金帶回幾塊木頭丟入,燃燒起火。
時間快接近子夜,知情的貓頭鷹站在戶外觀察孔雀族領地的方向,拉帝奧更是站在高處不敢移開視線。翡翠和托帕待在蛇族領地,在最接近孔雀族領地的區域等待好消息。
在他人都在緊張的情況下,砂金的心情反而異常平靜。
「好像總聽說,人在心情起伏最大的時候會開始變得冷靜,我現在明白這句話了。」砂金看著燃燒的篝火。
「大哥哥說的?」
「他才不會說這種話呢,」砂金笑道「難道說,他看起來總是很冷靜,其實內心一直在緊張?」
砂金的調侃讓兩人不約而同的笑出來。
「對了,有個東西要交給你。」說著,卡卡瓦夏從口袋拿出一根羽毛。
帶著細碎斑紋、柔軟而細緻的貓頭鷹羽毛。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大哥哥時,大哥哥送給我的,」卡卡瓦夏將羽毛遞給砂金「他現在是你的了!」
砂金接過,轉了轉羽毛,開心的拍了拍卡卡瓦夏的頭。
「時間快到了,我們差不多該開始了。」砂金將羽毛收起,卡卡瓦夏點點頭。
在十二點的那一刻,兩人同時鬆開手,輪迴紐繩墜入篝火。
剎那間,烈焰驟然高漲,火舌如活物般攀爬向夜空,燃燒著無形的時間軌跡。大地震顫,沉睡許久的孔雀族領地發出低鳴,彷彿整個世界都因這一舉動而甦醒。
然後,風如狂潮般湧起。
不是溫柔的微風輕拂,而是帶著強大意志的颶風,以壓倒性的力量席捲整片大地。塵土翻騰,樹木劇烈搖晃,連空氣都震盪出低沉的共鳴。
隨著風暴盤旋而上,巨大的風牆匯聚而成,不只阻擋著空間,更是阻擋著時間。
拉帝奧皺起眉頭,觀望的眾人議論紛紛,卻無法看清風暴中的變化。他們什麼都做不了,只能靜靜的等待未知的結果。
風牆內,砂金和卡卡瓦夏沒有看見孔雀族的身影,兩人所處在的地方更像一座未知的異空間。
他們聽見一道神秘的聲音,說著聽不懂的語言,但砂金能聽出來,那是母神的引導。
兩顆護身符散發著金色光芒,兩人將他舉起,輕輕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環境跟著產生了波動。
若隱若現間他們似乎看到了孔雀族的大家,很模糊,但能感受到不安與恐懼。
「我們都該回去應該待的地方了。」道別時刻,砂金的聲音很溫柔。
「嗯,不能讓大家擔心。」卡卡瓦夏點點頭。
砂金靠近卡卡瓦夏一步,在對方面前蹲下。
「對不起,沒能給你更好的童年。」
砂金揉了揉他的頭髮。
「沒關係,因為我們遇到了更好的人。」
回憶裡閃過許多人的身影,最後停在拉帝奧的臉上。砂金輕輕的笑了。
「最後一次,我們來對掌吧?」
砂金舉起手,而卡卡瓦夏輕輕覆上。
願母神三度為你闔眼,
令你的血脈永遠鼓動,
旅途永遠坦然,
詭計永不敗露——
「我們將在卡卡瓦的極光下重逢。」
砂金貼上卡卡瓦夏的額頭。
——再見,卡卡瓦夏。
他的身影逐漸變得透明,輪廓隨著光點逸散,化作無數細碎的星輝,輕盈地飄向天空,每一點微光都承載著過往的記憶,緩緩升起,最終消融在無垠的夜幕之中。
風暴轟然襲來,空氣中充滿了強大氣場的震盪,仿佛一切的力量都在此刻集中。強風圍繞著砂金而轉,待他站起,壓力以他為中心炸裂開來,風牆隨著這股氣場的爆發而顫動,瞬間如玻璃般破碎。
最終,強大的衝擊讓四周掀起風塵,巨大的聲響裡留下一片煙霧,空氣變得異常寧靜。
拉帝奧被嗆的咳了幾聲,勉強睜開一隻眼,發現風牆散去,孔雀族領地變了一副模樣。
不,應該說變回去了,變回那五年前繁榮的樣子。
一顆頭從屋子探出來,接著一個個的人都從屋子裡走了出來,他們一臉詫異的看著四周,沒有阻礙視線的風牆,望見的是一片美麗的極光。
「風、風牆不見了!」一位族人高喊。
「所以我們回來了……!」
接下來,隨著一聲聲驚嘆,逐漸傳遍四周,原本的沉默被打破,族人們的眼中露出了難以置信的光芒。
當他們的目光落在那片明亮的極光上,頓時,整個領地彷彿被光芒點亮,他們終於明白,這一切——是他們回來了。
一陣歡呼聲響起,族人們幾乎同時湧向外面,臉上洋溢著難以掩飾的喜悅。有人激動地擁抱著彼此,有人則愣愣地站在原地,眼中浮現的是久違的希望與重生。
砂金站在遠處,靜靜看著眼前的一切,他的眼中有些空洞,仿佛還沒完全回過神來,沉浸在那片曾經失落的時間和空間中,靜靜地守著一切的重生。
「卡卡…瓦夏……?是卡卡瓦夏嗎…?」一道熟悉的身影急匆匆的奔向他,卻在靠近時又不確定的停下。
聽見那溫柔的聲音,砂金回過頭:「……姐姐?」
她深吸一口氣,隨即撲向砂金,而砂金也張手迎接。
「天啊……你長大了好多。」姐姐緊緊抱著自己親愛的弟弟。
「我回來了,還有…對不起我來晚了。」砂金也深深回抱。
「沒關係……雖然很難熬,但對我們來說沒有很久。」姐姐稍微退開距離,抬頭摸對方的頭。
「這期間你們經歷了什麼?你們知道的又有多少?」砂金有些焦急。
「別急,我們知道的比你想像中還要多,這些都可以之後說。」姐姐拍了拍肩膀「現在更重要的,是報平安。」
姐姐看向砂金的身後,砂金隨著視線轉身,看見一臉擔心的拉帝奧。
「砂金?」拉帝奧試探性的呼喚。
「拉……」砂金頓了頓,接著露出微笑「維里!!」
砂金整個人栽進拉帝奧的懷裡,讓後者重心不穩後退了兩步。
明明前不久還待在一起的,卻覺得已經好久沒見面了。
「我回來了!」砂金抬頭燦笑著。
拉帝奧被笑容感化,隨後也露出溫柔的笑容,將砂金緊緊抱住。
「歡迎回來。」
微風輕拂著,就像在迎接著一切的結束。
孔雀族的回歸影響到了全世界,他們花了整個上午的時間整頓以及更新時事,其中包含與貓頭鷹族簽訂友好契約,在貓頭鷹的幫助下許多事情都變得順利。
根據姐姐的解釋,風牆的築起導致他們失去了晝夜,因此他們無法計算明確的天數,而失去晝夜的世界異常明亮,沒有黑夜的來臨讓孔雀族不確定該何時休息,精神日漸崩潰。
至於「祂」,孔雀族的人們表示不清楚,他們能確定封印有成功,但對于怎麼逃走的沒有頭緒,只知道在「祂」逃走後,就突然收到母神的神諭。
「感覺母神是刻意放走星期日的。」砂金開口。
「我也這麼認為。」拉帝奧附議。
砂金也講述了他們的遭遇,從「砂金」的誕生一直到「卡卡瓦夏」的回歸,姐姐被這樣的過程震驚到,在緩過後,玩笑道:「別人說看孩子長大是一瞬間的事,現在是真正意義上的一瞬間了呢。」
翡翠和托帕也來到了孔雀族領地,托帕對領地的變化感到新奇,四處探索,而翡翠和姐姐意外投緣,輕笑著談論砂金的過去。
一切看起來都很和平,歡笑聲此起彼落,族人們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之中。而在這片熱鬧之外,兩道身影靜靜佇立於高處,俯視著眼前的景象。
「他們看起來很開心。」男子的衣角隨風輕揚。
「嗯,因為他們不再被關於鳥籠,接下來他們會自由的飛翔。」女子的帽簷下飄著幾根淡紫色髮絲。
「如果他們遇到危險呢?」
「他們沒有這麼脆弱,你看,他們自己解決了滅族危機。」
「那是因為受到了母神的引導。」
「所以母神做的是『引導』,真正驅使他們的是自身的勇氣。」
男子沉默片刻,隨後低下頭:「……我不明白。」
「沒關係,你可以慢慢了解。」女子輕拍對方的肩。
「話說回來你還沒告訴我他們怎麼放走你的。」女子轉移話題。
「一位自稱『慈玉』的女士將我放了出來,她說這是一筆交易,卻沒有跟我索取代價,但我能感覺到自己已經被契約束縛住了。」男子盯著自己的手。
聊著天的翡翠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她抬頭,看見兩道身影的消失。
「怎麼了?」姐姐跟著抬頭,但沒有看到東西。
「沒什麼,只是看見兩隻小鳥學會了怎麼飛行。」翡翠輕笑,替世界隱瞞了秘密。
傍晚,砂金和拉帝奧牽著手漫步於大街上,砂金向拉帝奧介紹著每個景點,分享了很多小時候的趣事。
「以前你不怎麼提自己的往事,我曾經一度懷疑你是不是不喜歡自己的童年。」他們停在一座沙灘上。
「我真的想不起來所以也沒辦法講啊。」砂金嘟嘴。
「現在恢復記憶的你比以前還要聒噪了。」拉帝奧看向砂金。
「嘿嘿,喜歡嗎?」砂金調皮的往對方身上靠。
「嗯,喜歡。」拉帝奧一吻落在額頭,砂金滿足的笑著。
夕陽落下,大地染上柔和的金橙色,餘暉灑在水面上波光粼粼,象徵著一切的落幕。
「卡卡瓦夏。」拉帝奧輕聲喊著自己愛人的名字。
待砂金抬頭,拉帝奧一手扶上腰,另一手撫著臉頰,將額頭靠上。
「生日快樂。」
砂金呆滯了幾秒,隨後感動的笑了出來。他勾住對方的脖子,幸福的沉溺於這場愛戀之中。
孔雀族的歸來為世界帶來新的篇章,他們的日子也會持續下去。過去的傷痛未曾被遺忘,但在時間的推移下會化作推動未來的力量。
砂金閉上雙眼,感受懷中之人的溫度,現在的他不需要再漫無目的的奔跑,因為他知道,有個人在等他回家。
這片大地曾經封閉了一切,如今終於迎來自由——而他,也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