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砂】梦泡纪行

——

宇宙中有很多漂浮的行星碎片,我们降落的地方便是其中庞大的一块。

很不幸,我们乘坐的故事号飞船尾翼彻底损毁了,身边的尤萨利人在不停地抱怨便宜没好货,这艘二手飞船就不应该叫故事号,而应该叫事故号。

你从月桂星系买这种垃圾无异于去棺材铺买房椽。他喋喋不休。

闭嘴,否则我就把你左边的玻璃假眼扣出来踩碎。我威胁他。

他嗫嚅着说这不符合星际法则,也不符合人道主义。我说醒醒,你,一只长着三只耳进食需要把脖子抻成输油管的变异智慧扑满,我,一个只需要充电的仿生人,都不需要人道主义的关怀。

嗯。它愤怒地同意道,给变异祥瑞扑满取这个侮辱性名称的生物社会学者一定也没什么人道主义,尤萨利,useless,哼。

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一个Type-A仿生人,创造者不详,出生年不详,多亏了我旁边这位终生在觅食逃跑中度日的伙伴从垃圾堆里将我刨出来,我才能站在这里多嘴多舌。这位遭受第四次宇宙崩坏的幸存者,是一只被辐射后幸存的变异次元扑满。很多年前,这种生物还是一种可爱的祥瑞动物,性温,味甘,不可食用。

我和他组成了独立的遗迹搜索小队,在这个宇宙盗贼横行的后末日时期,你也可以亲切地称呼我们为——盗墓贼。

我们之前的飞行器又小又旧,油箱千疮百孔,于是这只扑满从自己的小口袋里掏出了几枚塔安巴——几十年前星际和平公司还存在时的通用货币,在月桂星系残留的梅迪特拉内安市场上换了一艘看上去很体面的飞船。

我早说了,你不应该冒险去买这样一艘看上去价格就不止几枚塔安巴的飞船,难道没人告诉你,便宜没好货吗?尤萨利人仍然在喋喋不休。

我向他比划了一个星际友好手势,意为闭嘴。

  1. 梅迪特拉内安市场

这里是月桂星系仅存的完整星球,这里的居民喜好建造白色柱式房屋,梅迪特拉内安市场是整片星球的中心,以一座古代的智慧神庙为框架,汇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奸商,多么讽刺。

据说在几十年前,这片大陆盛产务实学者与哲思家,他们的童年和少年时代都在实验和阅读中度过。教育赋予他们责任感,也给予他们一定的傲慢,他们中有一些人获得了星神的垂青,从此走上了他们的命途,而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在奋力追寻自己的命运,在宇宙间不断求索。

可惜这些智者的追寻在原因不明的第四次崩坏后彻底结束,因为作为原住民的他们就是崩坏事件第一批罹难者。之后的几十年间,这里逐渐被宇宙中的流浪商旅占据,并逐渐发展成全宇宙最臭名昭著的冤大头市场。

  1. 古董飞船

我原本并不期望这群奸商从良,但是看到如此一艘功能完备,外观宏伟的廉价飞行器时,尽管尤萨利人极力劝阻,我还是鬼使神差地赌了一把。尤萨利人为此不停叹息。

飞行器不出意外地在飞到月桂星系的边缘地带时出了意外。无数的流石仿佛命中注定一样在宇宙风暴中砸向这艘古董,我们只好被迫降落在远离文明中心的荒星碎片上。

我大致检查了一下,尾部第三和第七助推器损毁严重,需要更换零件。我在机舱的储备室里东翻西找,除了一沓存放很久的企划资料以外,一无所获。我阅读了一部分,这个与星际和平公司合作的学者R似乎试图创造一种崭新的生命模式,然而在次日就被公司上层驳回了。

我和尤萨利人决定下船,去这个未知之地碰碰运气,你知道的,我运气不算差。

  1. 荒星碎片

这里气温很低,幸好我感受不到冷,旁边的尤萨利人冻的直打哆嗦。他说老天保佑,A,幸好你不是人类,否则,你会立刻变成一座冰雕。

气流流速变快,吹得尤萨利人的陈旧红色披风猎猎作响,他急忙裹紧了披风,生怕飞沙走石给上面留下大大小小的窟窿。

A,我们现在怎么办?他只有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诚恳地询问我一个根本无解的答案。现在有一场暴风即将降临,我从骤然升高的空气湿度中意识到,也可能是一场暴风雪。

常言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也有常言说天无绝人之路,更有常言道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对存活有着极大的自信,所以我并不焦虑,最坏的结果是我看着尤萨利人在这里变成雪人僵尸,而我再停上几个世纪的电,等下一代星际收破烂人来回收……同样,最好的结果就是……等等,不用说了,我已经看到了最好的结果。

  1. 暴雪山庄

这里是荒星,荒星上的一座遗弃建筑,上面残存着褪色的月桂文字——暴雪山庄。

尤萨利人盯着这座庄园的门楹看了一会儿,决定去车库里找拖车,无论如何,先把我们重金收购的飞行器拖回来,免得它在风雪中损毁得更严重。

别墅的大门没有上锁,我绕着庄园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生命的存在。一切静谧得如崩坏发生后的一天,所有的生命都湮灭在了虚无之中,我只在山庄后山的泥土里,看到了一具被膨胀螺丝扎爆了头骨的尸体,裸露机械犬残片以及半块不留姓名的墓碑。从机械犬的出厂铭牌可以看出,制造:星际和平公司,设计师姓名:R。

于是我大胆猜测,可能我们的古董飞船的前任主人,就是这位名字缩写R的科学家。那么最棒的情况是,他的家里一定会保留着一些备用材料,我果断一脚踹开了他的房子大门。

房门倒下的声音惊动了尤萨利人,他从拖车上灰头土脸地跳下来,就看到我像匪徒一样登堂入室。他的嘴巴张开半晌,最后才缓缓说,A,惊扰亡灵可是大罪过。

我是无神论者。我说,如果要我相信,我就信机械降神。

我毫无内疚地大步迈进大厅,房子内部的家具表面上还保存完好,只是经历过崩坏影响后,能从壁橱门的玻璃上看到密密麻麻的细小裂痕。房间一尘不染,茶几上的书翻在中间,书页已经全部氧化发黄,碰一下就会碎成一地干屑。

就在我准备上二楼去检查有什么值钱宝贝的时候,尤萨利人已经拖着我们的破飞船回来了。

去库房找零件不需要上楼,他试图阻止我。

你别忘了我们可是盗墓贼,这个山庄和坟墓也没差,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去库房找材料修飞船,我去楼上来个贼不走空,说不定能找到些值钱玩意儿呢。我显然也不会听他的话。

  1. Dr. Ratio

我记不住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了,或许是因为第四次崩坏的余波吧,一段破碎的陌生的编码输入了我的脑机。我试图解析这段编码,最终解析出一个高大男子的背影,他背对视角说,维里塔斯·拉帝奥现将和公司解除一切合作,退出博识学会,暴雪山庄将进入无限期的封闭期,直到雪季彻底结束。

回过神来,我已经站在了书房里,满墙的证书和金杯昭示着原主人曾经的天才绝伦,而这成堆的荣誉都是这个人的注脚——Dr. Ratio。

桌子上有一封没写完的信,笔搁在一边,还没来得及合盖。信的开头是,Aven:这次的雪季太漫长了,大雪下个不停,再这样下去,恐怕我和你又要错过一年的桃花了……

房间里的磁场使我的耳朵深处开始有微弱的电流声,我的脑芯仿佛中了病毒一样开始接入原本并不存在的时空。

  1. 山庄片段

[€To&Avˇ¥/$*^编码解析]

托帕,你说,拉帝奥会喜欢这里吗?说话人的声音有些像我,但他显然是个人类。被称作托帕的人转过头来,她怀里抱着一只可爱的次元扑满。很难想象这只动物和尤萨利人曾属同族,以至于我看这只扑满也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你难道不是已经打听过他的喜好了吗?

——是啊,安静,荒僻,适合学术研究,但又不会扰民,而且最重要的是,离公司只有四个系统时的路程,只要我想见他,我只要花四个系统时……

——那不就得了?

——我担心他会拒绝我。

——不会的,砂金,他爱死你了。如果有谁愿意给我用十亿个信用点买下一座小星球,我一定会抱紧他的大腿。

——那你问问账账,肚子里还藏了多少塔安巴?

[*Vr&Avˇdˇw-an|sg#^ 编码解析]

教授,你喜欢这里吗?

画面中躺在床上的男人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窗外的月下依旧是纷纷扬扬的大雪,他的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光,睡衣领下平稳起伏的胸膛令人安心。

——你会梦到我吗,教授?

——……

——拉帝奥?拉帝奥教授?

——……

——你睡着了吗拉帝奥?

——是的,我睡着了。

——哈哈,你不想回答问题就装睡,被我发现了。快说,你会不会梦到我!

——有一定的几率会。

——哼哼。

[ˇ€£₤ˇAtA#PToR*R|co^编码解析]

维里塔斯·拉帝奥教授,请您清醒一点。您做的事情并不符合伦理,也不符合星际法。我听得出来,是那位被称呼为托帕的女士的声音。

——那又如何。

——如果他还在,他也不会高兴你这样做。

——我已经和公司解除了一切劳务关系,我今后的所有研究和公司无关。

——所以你要将从前的全部努力搁浅,来做一场所有人都会与你为敌的赌博吗?

——有何不可?

——维里塔斯·拉帝奥教授,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尊称您,如果您依旧执迷不悟,那我们将会是永久的敌人了。

——乐意之至。

[€war.To&Raft_re%bt<1>#^编码解析]

你还来做什么,你们已经带走了他。名为拉帝奥的男子坐在书房的皮椅上,凝视着桌上写了一半的手稿。

——作为他的…朋友,我很抱歉。

——不,你只是他曾经的下属,托帕女士,认清你的定位。

——随便你恨我吧,拉帝奥,但是现在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博识学会编号240505的研究员失误唤醒了他,现在他逃离实验室失踪了。

学者猛地站了起来,一手将桌面上的图纸和茶杯扫落,他怒气冲冲地在房间里踱步,顾不得藏蓝马甲已经有一块被水洇成深色。托帕被他怒不可遏地逐出庄园并永不欢迎。

在书房平静目送托帕乘飞船离开后,他转身去了阁楼,一个人正背对着他在床上熟睡。毯子垂了一角在地上,光裸的肩背没有遮盖,露出完整的肩胛骨。

拉帝奥坐到他的床边,手掌轻轻摩挲对方的头发和裸露在外的皮肤,直到这样温和地抚摸将对方唤醒。那人转过身来,我才发现他长着一副和我一样的面孔,而且,看到他发间隐藏的终端后,我意识到他也是个仿生人。

……难道我是量产型仿生人?

——拉帝奥,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老戏骨?

仿生人吐字清晰,声音却有滞涩感,他轻轻回握住拉帝奥的手,从学者的手心间感受人类的温度。

——你睡着太久了,砂金。

仿生人歪了歪头,似乎对这个称谓感到不解,但依旧学习能力极强地接受了这个称呼。

——我睡了多久?

——两个系统时左右,就在我出去之后。

——我应该会睡觉吗?

——你需要休息的。

——好吧。

仿生人乖巧地答应下来,却又钻到拉帝奥怀里,枕在他的大腿根上,和他安静对视。

——再讲一遍吧,我们从前的事情。

  1. 人类故事

[€aft-*sty1bet^R1&A0^编码解析]

维里塔斯·拉帝奥拥有八个学位,任教于真理大学,苦苦追寻天才俱乐部未果后转而自称庸人,致力于医治庸人的痴愚,因此也被称为真理医生。

在一个星期五的夜晚,他原本已经从匹诺康尼的庆功宴上全身而退,在浴室开始了一场愉悦身心的泡澡活动时,一位名叫砂金的不速之客窗外来访。

这人显然是喝大了,徒手从墙外爬到拉帝奥二楼的书房窗口,醉醺醺地骑在窗口上像只被困平台的猫一样大叫。

教授!教授!

拉帝奥——教授!

维里塔斯·拉帝奥!拉帝奥!

维里塔斯·拉帝奥原本准备无视这闯入者的喧哗,但是声音越来越大,再不制止恐怕左邻右舍都会被他惊扰,他只好忍无可忍地离开浴缸。

拉帝奥!你再不见我,我就从这里跳下来,把屁股摔成八瓣!

好啊,那你跳下来,别压坏我的花坛。声音从外墙边传来,拉帝奥正双手环抱地仰视他,他趿拉着一红一绿两只左脚拖鞋,发梢还在滴答滴答地淌水。

那你会接住我吗?

我可接不住你。

无趣。

砂金转身瞄准拉帝奥的花坛跳下来,誓要把这个臭脸蓝莓头的花坛踩个稀巴烂,却不慎成心瞄准了拉帝奥。他以为拉帝奥一定会躲开,然后嘲笑他摔个仰面朝天,却没成想拉帝奥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他。美中不足就是砂金落地的时候不小心踩伤了拉帝奥的大脚趾,导致他三个月都没法穿他的精品金边凉鞋。

嘿,你为什么不躲开?

难道看着你把我的种的香槟玫瑰压成花饼吗?

撒谎,我根本就不会砸到你的花坛。

会,你做平抛运动并受到地转偏向力的影响,会砸死我所有的香槟玫瑰。拉帝奥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但学者对真相的本能还是让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摸什么呢,怕鼻子长得像哥特教堂一样高耸入云吗!砂金吃吃笑着,表明突然造访的意图。多亏了拉帝奥教授在匹诺康尼的照拂,任务才能顺利完成。

他把一张地契像打赏服务生一般地塞进拉帝奥浴袍的胸口处,他说教授别客气,这是对您百忙之中赠予医嘱的感谢。

这算什么,贿赂吗?拉帝奥展开地契,看到十亿信用点如大江流水。

当然不是,非要有个名头的话,那最好是求欢的小礼物,结婚蜜月的度假地,或者包养情人的小窝……教授你喜欢哪个?

拉帝奥脚趾痛得要昏过去了。

[€Ex(D)sp#^u&me^编码解析]

拉帝奥和砂金在很多时候都不是合格的恋人。他们有太多的项目需要领导和主持,他们也常常错过二人约会,却又很尴尬地在商业会议时与对方碰头。他们为此进行了漫长的挣扎,挣扎的最后以二人世界约会彻底出局告终。

他们不再执着于形式主义的爱情,可是没有形式的爱情就只剩下交媾。砂金在一次偶然去翁法罗斯出差返程的时候,路过一个名叫Afr404的无名星球,他想起拉帝奥对稀有文化的兴趣,决定从这里找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儿作为伴手礼带回去。

但是这个星球显然比砂金的母星更加糟糕。街上的四个男人抬着一个难产的女人找大夫,而在半途中孕妇就已经失血过多地死去,婴儿也窒息于产道。

这里充斥着排泄物与生殖的味道,坐在街道两边的小商人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每一位游客的钱袋,不时驱赶近身的蚊蝇和爬虫,将发间的虱子捏扁后把手指塞进嘴里吮吸。砂金走在肮脏的流淌黑色油脂的街道上,压抑着作呕的冲动,最终放弃了伴手礼计划。上了飞船后,他突然想起了曾经和拉帝奥之间关于X的争论。

拉帝奥起初并不肯后//入他,认为这会伤害到人体,并且不符合卫生要求。但是在看到砂金凭一己之力用道//具将后面开发成一个温度湿度Ph值都十分适宜的洞穴后,他意识到现代文明之于X的巨大裨益。此时砂金终于也后知后觉地理解了拉帝奥的本能恐惧。

有些解决不了的事情只能视而不见,而一旦直视之,便如烈日灼目,他只能狼狈地逃跑,并自掏腰包花费一亿个信用点推进Afr404改造计划。

后来他嗔怪砂金领他走上了生/殖/欲//望的不归路,那时砂金正在事后餍足地放空。砂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浴缸,泳池,烤得焦黄的牛排和烛光,流心芝士三明治和牛奶,想到了垂垂老矣的拉帝奥会戴着老花镜费力地阅读电动轮椅说明书,而自己开着轮椅满屋子乱窜,然后…直到死亡将他们分离。

他猛地坐起身来,拉帝奥的手还搭在他的腰上。他拍拍拉帝奥的手背。

走,我们去约会!

现在?凌晨两点?

对,就是现在。

于是他们在半夜两点一跃而起穿戴整齐驱车去24系统时营业的商场里买了鲜牛排,彩椒,大蒜,迷迭香,红酒和蜡烛。拉帝奥家的煎锅做什么都有一种在做健康餐的感觉,但这并不影响性致,相反能极大程度的降低深夜摄食的罪恶感。

他们终于在凌晨四点将一切准备妥当,盈盈烛火照着拉帝奥年青英俊的脸,他正在帮砂金切分牛排,此刻他不扫兴的穿戴像是要去参加谁的婚礼一样,砂金同样如此。

拉帝奥,我们老了还有精力做吗?

可能有吧。

那还你会和我约会吗?

会吧。

那你会帮我戴好假牙然后给我切牛排吗?或者给我把葡萄去籽剥皮吗?

……

拉帝奥用叉子叉起一块牛排塞进了砂金的嘴里,用以阻击他漫无边际的联想。

你会陪我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吗?

死亡也不会将你我分离。拉帝奥一锤定音。

  1. 账账

A,你在做什么。尤萨利人最终也走到了楼上,看到我在书房里发呆,毫不客气地出言叫醒了我。

我看到了这座房子的主人的一些,回忆,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我实话实说,可没想到尤利萨人突然浑身颤抖,似乎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地走过来,抓住我的肩膀。

A,你看到了什么,你回想起来了什么?你有没有见到托帕小姐?!

托帕?那位公司的托帕小姐?我看到她和砂金聊天,还有…和拉帝奥教授争吵,你认识她吗?

尤萨利人的胸口剧烈起伏,他的眼睛快速地眨巴,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泄气地说,我想不起她的脸了。

——

你到底还有多少瞒着我?我一拳砸在尤萨利人的鼻子上,他彻底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发出咯咯咯的自嘲。

我很少和尤萨利人产生这么大的分歧。我已经意识到了这座庄园的两位男主人和我之间千丝万缕的奇怪联系,而尤萨利人也和那位托帕关系匪浅,但现在尤萨利人守口如瓶,无论我暴力胁迫还是利益诱导。

好奇心是一棵生长迅速的毒树,尤萨利人的沉默令我大为光火,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说打死我吧,A。而我因为电压不稳而叉腰喘粗气,活像个气得犯病的人类。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轰鸣,后山的雪像千军万马般涌向庄园,一段加密的编码却突然刺入我的脑海。我来不及解析密文,正准备扑过去护住尤萨利人,尤萨利人却抢先一步拖着我在房子里次元跳跃,最终我们钻进一间黑暗的地下室,玻璃器皿早已碎了一地。

尤萨利人点燃了一支蜡烛,他鼻青脸肿地看着我,有点滑稽。

我叫账账。他最终开口,但仿佛用光了所有的力气。就是托帕小姐常常抱着的那只次元扑满。

这时我才发现他背上的皮肤在寸寸龟裂,我知道变异的扑满无法使用次元跳跃的能力,但没想到他仍然保留着短距离跳跃的潜能,而代价就是皮开肉绽,疼得嗷嗷直叫。

我把背包里的酒精和绷带拿出来给他消毒包扎,疼得他惨叫连连,大声咒骂。

砂金,你是人吗!我刚刚救了你,你就这么对我?

他最终破了功,大声咒骂我的本名。

  1. 从未涉足的未来

[€Fake&'fut.or’drm^ 密文解析]

我觉得我身处梦中。

尤萨利人变成了托帕怀里的次元扑满,托帕正站在我旁边吐槽Afr404改造计划的种种遭遇。

你知道吗,砂金,那个大哥就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挠了挠他的裤裆…还有,一个小女孩儿,把虱子穿成了一个项链,非要戴在账账的脖子上。那个画面你敢想吗砂金,这是我见过账账逃得最快的一次……

哈哈,托帕。我的脑子晕晕乎乎,只觉得疲惫,只能勉强打着哈哈。

怎么了,砂金?

再一睁眼是拉帝奥坐在床边关切地看着我,他似乎不如记忆中年青,他穿了一件黑色休闲V领毛衣,正在用手探我额头的温度,见我醒来,便扶着我起身喝水。

你发烧了,砂金。拉帝奥平静地诊断道,然后把他的衣服披在我的背上。

我是做梦了吗,教授?

你一直睡着,做了什么梦?

我梦到我变成了仿生人,托帕的账账变成了怪物,我们的飞船出事了。

看来你真的睡糊涂了。拉帝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明亮的天光一下子钻进房间,我看到窗外一片粉红色的桃花。拉帝奥说,今年的雪季早早地过去了,桃花开得很好…你肚子饿吗?想吃点什么吗?

嗯,想喝可乐。

不许。果不其然,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他坐到我身边抓住我的冰冷手指,凑到嘴边呵气。他的手心很温暖,我恶作剧地把胳膊搭在他肩上伸手冰他的脖子,他任由我胡闹,凑过来吻我。

晚上,他躺在我身边,我们盖着巨大的方格被子,我睡不着,他也睡不着。

我问他我们会顺利地一起老去吗?

他坚定地说会的。

我反问他难道不考虑一下特殊情况,加个限制前缀,比如说:不出意外的话……

他的手在被子里握住我的手,他说,没有特殊情况,会的。

我笑着说教授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爬到他身上故意压他,把一条腿跨进他的腿间,听到他呼吸瞬间加重,于是又去挑逗着摸他的脸。

教授,你老了会不会变成那种特别不招人喜欢的老头儿?那种退休后宅在家里,一点都不社交的孤僻老头。

他歪了歪头,问我,那你呢?

我嘛,我会变成水性杨花的老头子,天天找28岁的帅小伙跳广场舞。

拉帝奥一翻身就压住了我,他说,不许,这不好。

我的手向下移,珍惜你的青年时光吧,教授。哼哼,抓到你了,制造幻境的小骗子。

[密文中断]

而我在黑暗中提起一只机械猫头鹰,它无辜地眨巴眼睛,像极了拉帝奥装傻充愣的模样。

所以,就是这家伙给你输入了病毒编码?尤萨利人饶有兴趣地把玩着猫头鹰,我还是有点不舒服,分不太清此刻是幻觉还是真相。

砂金。

尤萨利人没说话,听到手里的猫头鹰口吐人言妈呀一声把猫头鹰扔出老远,而猫头鹰也顺势飞到实验台上,依旧用拉帝奥的音调机械地呼唤着。

砂金。

砂金。

砂金。

头顶的雪崩已经平息,尤萨利人试图让我清醒,可我在万籁俱寂中已经再次陷入砂金的幻觉里。

[€*fin^(wds)ˇabt24-50’50^编码解析]

砂金的眼睛里蒙了一层血雾,他说不出话来,只隐约听到托帕在喊。拉帝奥去哪了?你说拉帝奥去出差了?去哪出差?快联系黑塔空间站,让拉帝奥回来。

砂金想要叫住托帕,手伸出一半却看到三重眼的母神的怜悯一瞥。他立刻想到了维里塔斯·拉帝奥形影相吊的模样,想起他往昔的承诺,可是为时已晚。

在最后的时刻里,他满脑子都是拉帝奥。他们面对面争吵,拉帝奥转身折进书房,砂金就跟在他背后,喋喋不休地抱怨拉帝奥的冷漠刻薄。

你不要我了是吗?

拉帝奥不说话,于是砂金又问了一遍,拉帝奥还是不说话,当砂金开始哽咽的时候,拉帝奥却又转身过来帮他擦欲扬先抑的眼泪。

砂金抱着他的肩膀说拉帝奥你个混蛋,拉帝奥就沉默中箍紧他的腰。

砂金问,这趟旅行是非去不可吗?

拉帝奥说,没关系的,等我回来。

……然后,就是此刻了。

拉帝奥满面风尘地归来,却错过了遗言时刻,他静默无声地在房间里坐了一整夜,疯了般地阻止所有人靠近砂金,也禁止将遗体火化。

最终他站在实验台前,右手举着手术刀却难以下手,他脱下手套转过身走到手术室门口用手背揉眼睛,不久又折回来,眼睛被揉得发红,下定了决心似的。

……

——砂金,该告别了。

——拉帝奥,你老了。

——嗯。

——我要和他们出发了。

——嗯,保重。

——拉帝奥……

——嗯?

——不要让我忘了你。

……

——

您问我后来发生了什么?谁知道呢,或许我们都产生了幻觉,但也多亏了尤萨利人,你我才能得知一切事情的真相。

  1. 托帕小姐

拉帝奥逝于第四次崩坏发生的十五年前,死于心力衰竭。他似乎早早地预见了自己的死亡,于是在离世前将自己毕生学识与回忆都赠予了一只机械猫头鹰。这只猫头鹰终生都在履行主人的义务,替他永不衰老的爱人营造着未来。

星际和平公司于崩坏前十年追查到初代仿生人的踪迹,当托帕再临暴雪山庄的时候,雪季已然过去。

偌大的山庄格外宁静,仿生人的回收项目进行得格外顺利——他正独自躺在卧室的双人床上,旁边的空枕上还残留着灰白的发丝。他们在二楼的书房里发现了拉帝奥,他的手掌托着脸,小臂直直支着,关于遗憾的家信只写了一个开头。

托帕派人把他安葬于后山的桃花林里,没人会想到这片林地会在崩坏中彻底消失,除了半截无字的石碑,谁都不知道他在哪睡着。

托帕在地下室发现了拉帝奥留下的猫头鹰,猫头鹰与仿生人连接着永恒的未来幻觉。于是托帕给猫头鹰输入了一段告别的编码,然后试图唤醒仿生人,却立刻收到了仿生人回馈给猫头鹰的一段编码。编码转译为,不要让我忘了你。

  1. 如果死亡使你我分离

崩坏发生的时候,雪季刚刚过去,猫头鹰失去了与仿生人的信号连接之后便一只待在地下实验室,大地发出轰鸣,它只以为是一场声势浩大的雪崩。

拉帝奥的觉知在房间里徘徊,担忧于灾难的降临,但一切已无能为力。猫头鹰闭上眼睛,又回忆起匹诺康尼的入梦池里,沉睡的砂金靠着他的肩,不知在做一个什么样的梦。

在实验室里的日子漫长的不像话,托帕来看望砂金的那天抱着账账。砂金也不知道什么正在发生,只听到整个实验室里乱作一团,人们争先恐后地抢夺休眠仓,托帕当机立断地把砂金和账账一起塞进休眠仓。他们再次苏醒的时候,宇宙中什么都已不复存在,大多休眠仓早已破碎,仿生人Type-A醒来时就看到一只巨大的变异扑满正在疯狂地挖掘废墟,丝毫不顾鲜血已经浸透了它的毛皮。

  1. 猫头鹰先生

在飞船修好之后,我们诚挚地邀请猫头鹰先生加入我们的行列,前提是他不许再给我的脑子里编入一些奇怪的东西。猫头鹰先生眨了眨眼睛,表示欣然接受。

飞船缓缓起飞,我企图在他面前炫耀驾驶才华,不出意外地被一颗流石击中,我听到猫头鹰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小声咕哝道,零分。

13 个赞

唉,说句实话,我感觉我这笨脑子读懂真的属实费力了:joy:。但,,不妨碍我轻易从老师精彩的文字中读到爱,无论是理砂之间的,还是账账与托帕之间的。老师的文笔真的让我觉得死亡真的不会将人们分离,因为爱会随着代码与时间一直存在:sob:
感慨一句发明仿生人题材真是天才啊
(第一次用手机在论坛评论,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发出来)

2 个赞

猫头鹰是教授吧:sob:对吧对吧

1 个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