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砂】祝你一败涂地

Summary:某些顽固型失眠患者,其存在本身即是药理学悖论。
备注:尤其是当该患者同时具备赌徒的愚蠢、孔雀的反骨,以及风滚草般的生命力时。

慢热长篇。第一次发论坛有问题请多指出欸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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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理医生踏进赌场时,砂金的牌桌对面刚换下第四轮输家。他走得匆匆,未来得及换下的白大褂在霓虹灯光下映出生人勿近的气息,剖开一片纸醉金迷。

身前筹码堆积的常胜赢家似乎没注意到来者的面色不善,笑盈盈地招呼:

“拉帝奥,你也想来一局吗?赌注随你挑,金钱,权力,抑或是…“砂金微微倾身揽上他的脖颈,漂亮的眼睛里满是促狭,”······又一个美好的夜晚?”

“我没工夫同你调情。”真理冷冷道,因暧昧而略有缓和的气氛再度凝滞。

他看向被摆在桌边的酒杯,玻璃材质里盛放的澄澈液体像是熔化的黄金。

“掺了违禁药物的非法兴奋剂,有助于你的身体进一步叛变。究竟是多匮乏的智商,才会在失眠指数破表的情况下往血液里灌兴奋剂?你是在挑战医学,还是挑战我?”

那双红瞳里藏了一抹讥讽,“作为临时监管人,恭喜你即将完成一次教科书级别的慢性自杀———如果你能撑到从刚刚申请的高风险任务中活着回来。”

“高风险,高回报,很划算的买卖。”砂金将面前的筹码全推入押注池中,向来稳当的手指因药效发作而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既然如此,为何不押上全部的筹码呢?”

真理怒极反笑,抬手拎住他的领口,强迫看上去漫不经心的人抬头:“那你能压上什么?擅自结束的监护进程,飘在安全红线上的体检报告还是每天造假的睡眠时长?”

“这么关心我?你知道的教授,我总是会赢的。”处于被控制的境地下,砂金仍笑着。 他弯起眉眼,“多余的事情不劳您操心。”他一瞬不眨地盯着真理,在心里默默倒数,猜测对方还有几秒才会将杯子里的东西泼到自己脸上?

但对方的举措总在预料外。

“如果你非得一次次把自己押上牌桌,”

价值不菲的东西被尽数浇进垃圾桶里,

“至少先伪装好自己——你的手一直在抖。”

重物被掷进玻璃器皿发出脆响,真理在霓虹的尽头回首,

“砂金,我祝你一败涂地。”

学者的身影消失在赌场尽头,只余下砂金用微颤的手指轻敲被泼了个干净的杯子,一份特制神经镇静剂静静躺在杯底,包装上的字迹如本人般锐利:

「口服,非注射。别找死。」

砂金忽然笑出声来。

“借你吉言,拉帝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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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件人:人才激励部•医疗健康组 *

  • 收件人:战略投资部•砂金

  • 根据最新体检报告,你的咖啡因摄入量已超过安全值70%,且该状态持续较长时间,可能对心血管及神经系统造成损害。*

  • 请于明日10:00至公司医疗站接受咨询,缺席将触发关联人干预机制。*

  • 为了星际间和平发展,你的健康对我们十分重要。*

“收到,不去。”终端冷光映亮砂金眼下的青影。他潦草回复,正要将邮件拖进回收站与唯有日期差异的兄弟姐妹团聚,却因突然弹出的通讯而被迫中止。

“砂金,你给我听着!”托帕的声音在终端里炸开,

“如果再让我收到一封你无视医疗警告的投诉信,我就立刻把你的紧急联系人权限挂上庇尔波因特内网——谁爱当谁当,我倒贴信用点!”

“冷静,冷静,你知道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砂金将终端拿远半米稍做安抚,“麻烦你是我不对,但你也知道,医疗站氛围堪比临终关怀,医师们手握心理催泪弹,让你把多余水分流干后继续为星际和平发光发热。”

“我不否认。”那头忙碌的键盘声暂歇,“但你最近脸比墙还白!”

“那不显得舒俱更黑了?他还非得坐我旁边。”

“砂金!”

“遵命,监管员小姐,”砂金叹气,在挂断前许诺,“我明天会去的。”

删掉拒绝邮件很容易,按时到医疗站报到也不难,如何熬过漫长的咨询时光才是砂金要考虑的。

“女士,您应当晓得———“总监拖长语调,捧着被强塞进手中的花茶——并不是他喜欢的味道。

“失眠与犯困都是打工人常见的职业病,用不着大惊小怪。”他懒洋洋靠进座椅,“你我的时间都很宝贵,没必要浪费在心灵鸡汤上。”

“但您的程度可不‘常见’。”

一份体检报告被递过来摊开,几处红色的警告简直触目惊心。

“您总使用药物强迫自己维持精力——这当然是您的自由,但至少。”对面顿了顿,“让信得过的医生朋友检查有关成分,防止出现不必要的药物依赖与滥用。”

“信得过的医生朋友?”总监眨眨眼。

信得过的医生他倒确实认识一个,只是“朋友”二字有待商榷。毕竟,即便他们睡过很多次,真理大概也只会用学术语言将这段关系定义为“非理性冲动下的生理交互”。

同样,砂金也不可能将此重任委以对方:若让那位古板学者发现自己抽屉里那些成分不明的“兴奋剂”,绝对会第一时间冷着脸将它们统统倒进废液池,再附赠一篇《药物滥用等同于慢性自杀》的论文。

——怎样看两人都无法产生私交,但这种概率比市场开拓部无端爆炸、奥斯瓦尔多·施耐德当场暴毙还低的事件,居然真的发生了。

总监忍住叹气的冲动,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医师还在喋喋不休地分析体检数据,他不介意凭这个间隙回忆往事来消磨时光。

砂金第一次见真理时,尚进公司没多久。

即便更名改姓,他的过去也不是秘密。翡翠在他入职后的突然消失,成了众人心照不宣的排挤许可证。

他比谁都清楚,复仇需要筹码,而筹码需要地位,他要顺着这条逻辑链向上,直到没人能再轻易碾碎他。

他笑着应下每一句讥讽,在一个个夜晚独自处理本不属于他的任务,以实打实的绩点不着痕迹地移走或贪婪或不屑的视线。

要想不被踩进泥里,就算被拔光羽毛的鸟也得学会飞行。砂金未必是笨鸟,但的的确确未能先飞。语言可以靠联觉信标速成,但人情世故不行——这些恰是他能做的。

他在每一个工作间隙将自己埋进图书馆,若想与那些疯狂啃下的大部头相比还需踮起脚尖。

而在这几乎被所有人当作茶水间的地方,偶尔到访的维里塔斯·拉帝奥是除他之外的唯一异类。

这位教授在实验室外似乎人缘欠佳,三米之内人畜不进。但当他造访研发部时,反倒使砂金拥有了难得安静的阅读空间。

砂金猜,这与对方那些和自己同样冗长的外号有关:不过真理的为他换得敬畏的噤声,他只会得到背后的指指点点。

“怪胎”,“不近人情”,“凡人中的天才”,这些砂金自然也听过,但他认为这些标签并非真理,但也仅止如此——那时他像一台过载运作的机器,完成堆积如山任务后便忙于自我学习,就连梦境也成了第二个办公桌,于量子速读间观察真理成了他唯一能称之为“休息”的放松。

某次被任务对象刁难后,他回到这里再去琢磨话术。实在撑不住的半梦半醒间,有人在他面前放下什么东西。他在醒来后发现是一份手写书单,字迹如本人般锋利:

[唬住某群附庸风雅的蠢货,这些足够。]

——一个有趣的家伙。

砂金得出了与全公司背道而驰的结论。

后来呢?砂金皱起眉,记忆如赌场的轮盘飞旋。

他把这次“帮助”当作一个小插曲,顺手完成了那个困扰他一段时日的任务;而如他所料,翡翠在他一次次用业绩碾碎轻视后带着“机会”回来了——那是个高难度低回报的死亡任务,所有人避之不及,却完美符合他的需求。只是…他似乎还需要某个人的协助。

有能力,不在乎报酬,效率高······一切线索指向同一个答案。

“你晋升的速度比我想象中快。”

在第一真理大学蹲守的第五天,砂金终于等到了刚开完研讨会的真理。

“还得多谢你,教授。”砂金对他微笑:“希望你这次也不吝赐教。”

“任何人我都会帮,但明知风险还要往上冲的赌徒除外。”已在邮件中拒绝过他的人面色平静,“就算你自诩是命运的宠儿,也总有巨浪会吞没一切,届时谁捞你上岸?”

砂金用皮鞋尖碾着大理石地面。即使在这里当了整整一周“旁听生”,学术殿堂的气氛仍令他不自在,但他早已学会了伪装:“我不需要。”

砂金一步步逼进真理,抬起头注视那双理性的红瞳。

“加固、升级、更换零件…我总有办法成为幸存者。教授,你那套概率学于我无效。”

他猛然揪住真理的衣襟,那惯于花言巧语的嘴蹭过对方的唇角,快门的声音同步响起。

教授猛地侧头,却见砂金早退开半步,晃着终端冲他笑:

“合作愉快?我保证删得干干净净;否则,我就将它印上一万份撒在理大校园——相信大家对拉帝奥教授掩在石膏头下花边新闻的热情,一定远超过《泛宇宙概率学》的考卷。”他收回终端,将精心制作的任务计划拍在真理胸口。

”考虑的时间不多了,教授。 每过一分钟,就有你一个班数量的幸存者要同我一样给公司签卖身契。”

砂金注视着真理冰川般的脸,维持着那虚情假意的微笑。

理论上,他走了步烂棋。若非顾及那点可笑的“学术礼仪”,对方完全能用武力压制他做的蠢事。

但······砂金对自己说,既然他会对被公然排挤的小员工给予帮助,那这样讲呢?学者的仁义在前,帮助一个赌徒便不算太难忍受的事情了吧?

他总是会赢的。

后面的合作顺利到超乎想象。尽管真理把所有人骂得狗血淋头(砂金承认他说得有理),但他确实贡献了远超职责范围的成果,简直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完美搭档。

项目顺利完成,砂金在翡翠的授意下接触更高级的任务。

而跟真理一起出任务是会上瘾的,有第一次就有第二三四五六次接踵而来:毕竟,如果你能够不在乎大教授的冷嘲热讽,谁在与他人周旋时不会怀念聪明又高效的维里塔斯·拉帝奥呢?

而合作次数越多,那张照片就越像个无人提及的玩笑,或许真理根本没把它当回事,又或许懒得计较;砂金也乐得保留这张“底牌”——尽管他心知肚明若真到生死关头,这玩意儿对教授毫无威慑力;但握着它,至少能让自己在谈判桌上多笑三分。

职位与薪资在一次次冒险博弈后水涨船高,曾经轻蔑的目光纷纷转为谄媚。唯一不变的,是真理。无论周遭再如何混乱他都永远目光似凛水,是一尊被硬塞进宴会的石膏塑像,连酒杯的气泡都不敢在他面前炸开。

咨询师已经沉默许久了。

砂金不得不灌了口讨厌的花茶,自顾自回忆下去:那场意外的庆功宴具体细节有些模糊,只清楚他当时已陷入失眠魔咒许久,终于混着酒精演变为更糟的灾难。

他喝了比平日更多的酒,酒精浓度高到几乎能在血管里燃烧,醉到连站都站不稳。

全场唯一清醒的真理不得不接手这个烂摊子,指挥着参与者陆续离场,唯有宴会的主角还在强撑优雅——虽然他只是趴在桌上,掰着手指计算着距离下一次升职还差多少绩效点数罢了。

真理本想把他也扔进出租车,却不知为何在门口临时改了主意。

砂金有记忆的下一个画面,是自己正对着真理家缓缓打开的大门与教授那张在酒会后依然冷淡自持的脸,酒精让一股无名火突然窜上心头,然后······他用前额给了对方胸膛一记结实的头槌。

记忆在这里断了片。

再次醒来时,砂金发现久违地一觉睡到天亮,没有宿醉的钝痛,却让另一种异样更加鲜明——下身清爽得反差,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泛着微妙的酸胀。他瞬间觉得,自己那双重加密的"勒索照片"简直幼稚得可笑。

"拉帝奥,"他想要尖叫,嗓音却哑得出奇,限制了他的发挥,“这就是你对我绑架你合作的迟来报复?”

闻声而来的学者终于绷着冷脸:"昨晚是你先缠上我的!"他的脸色比砂金更难堪。

"那我该感谢您的宽宏大量?"砂金被气笑了,在经历一场充足的睡眠后他完全有精神与锻练出的坚舌利齿和真理理论,“别告诉我您那根教鞭没参与整场‘教学工作’!”

"够了!"真理按住他乱比划的手,“要怎样你才能忘了这事?”

"那我保留索赔权。"砂金鸣金收兵。

见好就收是赌徒的美德,更何况零碎的记忆提醒他自己也不清白。一夜无梦的酣睡确实难得——再加上用一笔糊涂账换大教授的承诺,怎么算都不太亏。

他利落的整理好衣着,抬手替门口的"门神"整了整罕见凌乱的发梢:“回见,拉帝奥。”

后来他们的关系自然而然地变了质。随着砂金的职位节节攀升,待遇水涨船高,失眠却变本加厉。往往是他的身体早已疲惫不堪,思维却像脱缰野马。他试图坠入混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天边泛起惨白的光晕,唯独与真理纠缠后的夜晚,他能短暂地安眠。他渐渐习惯了敲开那扇隐蔽的门,用彼此的体温换取几个小时的沉眠。

拉帝奥在这方面称得上十足体贴,各方面总做得一丝不苟;而砂金认为是对方心有愧疚,心安理得接受,往往在被抱进温热水流中就已昏昏沉沉,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感激那吞噬意识的黑暗,祈求它能多停驻片刻。

问题当然没被解决——

他只是借一场场激烈的性事,把那团乱麻般的情绪胡乱塞进柜子假装看不见,好在第二天再投身于更艰巨的任务。

但这已是砂金在权衡利弊后的最优解:仅限于床笫间的秘密情人,近乎冷酷,但足够稳定,也足够安全。

说起来,他有多久没正经睡过一觉了?砂金刚结束一个大项目,身心俱疲到极点,难怪托帕非押他来医疗站。

或许该给拉帝奥打个电话了…

砂金想放下茶杯,手指却突然脱力,陶瓷杯砸在地上摔作碎片面前治疗师的嘴唇开合,但声音就像隔了一层厚重的毛玻璃般听不真切。

幸好托帕还没来得及转让权限,自己顶多被骂上两句······

砂金有点想笑,但意识涣散间,治疗师的脸竟扭曲成另一张熟悉的面孔。

红眸的学者坐在图书馆的角落,冷声质问:“赌徒,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你太吵了…砂金下意识想回嘴,却发不出声音。

黑暗温柔地覆上了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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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哦哦哦这个好吃!!!!期待后续:face_holding_back_tears:太太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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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hhhh好可爱的设定!!期待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