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长长的一生，我说的永远就是在你身边的每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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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金不正常，他是个同性恋。成绩很好，会抽烟。
同学看不上他，他的课本经常丢，哪怕找到了上面也写满了污言秽语，骂他婊子变态，恶心的话从来没有重样的。砂金能怎么办，他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人当面骂那些话，他用更恶毒的话回来。
不过，他一个人，只是一个人。
学生们可能都不知道同性恋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们也不需要知道。欺辱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砂金被推进废教材室，身上带一点伤，一点血丝浸透衬衫，没有人会在意他什么感受，也许在那些人眼里，他的牙尖嘴利根本就是装饰物，有什么用呢。
有人会撸管把精液射到他的书里，烟盒里，甚至衣服上。他静悄悄的，无所谓了或者是已经麻木了，最后一年高三，他只想赶紧毕业，离开这个地方。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在乎。
砂金在回家的路上会遇见一大丛雏菊花。他会停下看好久，好久，他的衬衫口袋里，总是有些残缺的花儿，也许是留给自己最后的一点“性格”。
高三很紧张，每天都是满满当当的知识和成堆的试卷。即使身边还有奇怪的言语，砂金连头都不想抬一下。在下半年刚开学的时候，班里来了一位转学生，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对于这些马上就要奔赴考场的考生来说，的确是件新鲜事儿。
再加上，那个转校生长得好看。
“我叫维里塔斯·拉帝奥。”
他说话的时候，砂金都没有抬头。他说完就被老师指到了角落的一个位置上，这节课过的很快，下课之后他身边那些人过来跟他说话，座在后排的人，不用想也知道在班里是个什么位置。
“诶，拉帝奥，你怎么这个时候转过来了？”
“因为一些私事，跟你没关系。”
“哦~你刚来呀，我跟你说，别跟前排的那个金色头发的人说话。”
拉帝奥抬头看了看，这个男生指的是坐在第三排的那个背影，他刚刚看到了，漂亮白净的孩子
“他怎么了？不好相处吗？”
“切，他喜欢男的，是个变态。”这个男生的口气里充满了嫌弃和恶心。
“诶，说不定他现在正在意淫你呢”旁边另外一个男生说。
“也对…”
拉帝奥不听了。
下一节课拉帝奥的目光一直都在看着那个背影，那个瘦弱的肩膀。一种不知名的感情涌上心头，好像是同情又好像是怜悯，不，不会是这些。
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起的时候，同学们大部分就已经把东西收拾好，听到铃声刚落地就跑了出去。砂金不紧不慢的收拾好自己的书，应该是全班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
今天放学正好赶上了太阳落山，金色的光照在他身上，他迎着光向前走。
拉帝奥跟着，跟了很久。直到离开学校周围那些喧闹的大街，才拦下了砂金。
“我想和你说话。”拉帝奥站在砂金面前，挡住了一部分亮堂的光，砂金不喜欢阴凉的。
“让开，你挡到我了”砂金说完，就从他旁边绕了过去。
“你家也住这边吗？”拉帝奥故意在喊他的时候音量调大引起他的注意。
“和我一起走，我家也在这里。”拉帝奥走到他身边说道。他撒谎，他连这儿是哪儿都不知道。
“随你便。”砂金回复他，这个谎太明显，他一下就看出来
了。
有些残败的黄昏日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经过石砖地，经过花丛，消失在阴凉里。
“你不用这样。”在砂金的认知里，拉帝奥和其他男生别无二致，跟他们一样的恶心下流，只不过更会伪装，更漂亮些。
“我不是故意跟着你走，我家就在这边。”拉帝奥的解释语气并不仓促，却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我到了，你自己走吧。”砂金在十字路口转向了一栋老旧的小区，没管拉帝奥，没有回头看他。
他目送着砂金离开，他也在想，为什么他要跟着砂金呢？想不通就不想了。
以后的这条街，总是两个人一起走的。一路上没有话，只是慢慢的走，过了小天桥，过了裂纹的石砖地。
好像就是一种默契，两个人在教室里从来没有说过话，没有人知道他们放学之后一起走。日子总是在过，什么事情都会发生。
砂金的桌子上被写了各种各样的字，有的能擦掉，有的再也擦不掉了，刀刻一般地印在砂金心里。
这一天放学之后是两天的假期，砂金没有那么着急回家，他在雏菊丛旁边停了很久。
天冷了，它们也要死了。
“你喜欢，摘一点吧。”拉帝奥站在砂金身后，看着他从雏菊旁边待了很久。
“喜欢就摘几朵吧。”他又说。
“不用，花儿在这儿长着才好看，放在口袋里就不美了。”
这不附和拉帝奥的认知习惯，不过他还是点点头，不就是一朵花吗，摘了还会再长，喜欢就拥有不就好了。
两个人在花丛边上的高台上又待了一会儿，看着这个有些残破的小巷子。
“维里塔斯，你怎么看我。”砂金冷不丁地问他，语气极其的随意，但这个问题听起来很有分量，怎么看一个人，完满的回答太困难了。
“我的…同学？”
“你觉得我恶心吗？”砂金好像是自揭伤疤，问的问题那样的敏感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没有的事。”拉帝奥说的是真心话，砂金成绩又好，脾气又好，他真的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恶心的。
“我喜欢男的。”
“知道。”
“我会喜欢上你的。”
“那就喜欢上好了。”拉帝奥鬼使神差地说出来这么一句话，没有经过脑子一丝的加工，就好像是那种下意识的话。
“骗你的，我才不喜欢你”砂金冲着他笑了笑，说的很干脆。
“…抱歉”
“不用抱歉，时候不早了，我走啦。”砂金从高台上跳下来，和拉帝奥说了再见，就转身离开了。
剩下拉帝奥还在原地，刚才那句话到底是怎么说出来的呢？他不知道，他觉得他应该是喜欢女生的。看到旁边的花丛，他俯下身摘了几朵最漂亮的雏菊花，然后往砂金相反的方向走去。
的确，花那么漂亮，开在阳光下才好看。在口袋里的花，只会埋葬它的春天。
砂金被欺负了，在旧教材室。
原因是砂金没有跑下来三千米的长跑。你说可笑不可笑，人们讨厌一个人无论他的什么都觉得厌恶，哪有什么理由啊。
他默默受着，白色的校服沾满了灰尘，那些男孩们根本不知道留情这一说，地上的石子儿被他们的动作带起来，幽暗的小房间里看不到光穿过尘土的样子。
砂金不躲不回话，意识迷离恍惚，就在快要断线的时候，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了一个人，推开了那些刚才辱骂他的男孩们。他闭上眼，隔绝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砂金是在医务室里醒来的，伤口已经被擦了药，伤得重的地方也绑了绷带。拉帝奥安静地坐在他旁边，安静地看书。
“我和老师说了，给你请了两节课的假，你再歇一会儿，就回去上课吧。”
“是你把我带过来的”砂金问他。
“嗯”
“是你去教材室找我的”
“嗯”
“维里塔斯，你不会真的是同性恋吧”砂金苦笑一声，语气里也有些自嘲的意味。
“我不知道…”
“不是的话就放过我，好吗？”那一瞬间，拉帝奥有些茫然，放过他，这种词程度太深了。他愣在原地脑子断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必要，我不想欠你。”砂金就是实话实说，他不想欠别人的人情。
“我不是…我…”拉帝奥一下子语无伦次了，他的确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冲进教材室推开那些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陪砂金走夕阳。他很清醒，但是无法为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
“别说了，你不去上课？”砂金问他，高三一刻都耽误不得，如果他没有想错的话，拉帝奥应该在这儿陪了他两节课了。
“不了，学校医生不在，我陪你一会儿”
砂金把头侧到另一边，不去看拉帝奥的脸。
“那你陪着吧。”
“砂金，其实不是喜欢你了才能对你好，你知不知道…”
整整一下午，两个人都在医务室里待着，没人来叫他们回去上课，可能也是没人在意。
在同学们几乎都走光以后，拉帝奥回到教室给砂金把书整理好，看到了桌子上那些恶心的话，刀刻的，根本去不掉。
他眼睛暗了下去，抚摸着那些有些凸起的文字，就这么一会儿拉帝奥就感觉到不痛快了，砂金每天都要在这样的谩骂和诋毁中过日子，真的很难想象他到底是一个内心多么强大的人。
拉帝奥把该拿的书给砂金都拿过来了，因为校服已经脏了，砂金换上了他随身带着的白衬衫。离开学校之后的这条路还是他们俩一起走。砂金走在拉帝奥前面，天气已经冷下来了，六点的阳光也不算暖和。
但是光偏爱他，金色的阳光落在砂金的身上，透过衬衫能看到他的腰线。
在看什么呢？
不可能。
不可以。
“砂金，我能保护你。”
“你不能。”砂金的回答是拉帝奥想象到了的，他经历了那些事，哪怕真的喜欢上谁也不会答应，更何况，他不喜欢。就好像是普通的对话，说完之后继续往前走。
两人还是在花草地前停下来了，砂金好像是深思熟虑了很久一样，开口对拉帝奥讲述那些被压制心底的事情。
“你知道吗维里塔斯，你的这句话从前也有人跟我说过。”
“后来呢？”
“后来，他没有保护我，他说他是玩儿我的，在我给他送的礼物上面写骚货婊子，再到处去说。”砂金说的时候哪怕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还是能看出来眼泪在眼眶兜兜转转的。
“拉帝奥，保护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你的爱还是会伤害他的…”
“砂金，你信我。”
“你为什么要这样，想上我？要是这样我也不是舍不得，咱们现在就找个地方，我让你上…”
“砂金，我说话你不明白吗？”砂金还没有说完就被拉帝奥打断了，拉帝奥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想，想保护他就是想和他做爱吗，不是的。
砂金愣了一下，他明白，但是他不敢托付。
拉帝奥挽上砂金的手，这是第一次与他有肢体上的触碰，他没躲开。
如今这座城里，愿意保护他的只有这一个人。
“不骗我。”
“不骗你。”
这不是爱，是怜悯。拉帝奥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爱这个字。
他说的保护是真的，他会把砂金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会维护他，会把他挡在身后。
但是拉帝奥不说，他自己心里明白这不是喜欢，他还是会在晚上辗转反侧的时候想到砂金那副可怜无助的样子，就像强者天生就会保护弱者一样，拉帝奥心里隐隐约约地觉得他和砂金不是同路的。
这样的话，拉帝奥就是骗了砂金，但是砂金也从来没说过把自己托付给他。两个人的关系不明朗，也没有谁先开口挑明，就是这样别别扭扭还算友好的维持着。
纸包不住火，况且是这样明显的火。
有人看出来了拉帝奥护着砂金，每时每刻都和砂金在一起。学校才是舆论发起的最好场地，马上整个年级好像都知道了拉帝奥和砂金在一起了，领导说没想管，砂金说没在一起。
语言是有腿的，一下子就能跑到人们脑子里心里，语言也是有武器的，马上就能占领人的思想高地。
不和谐的声音也出现在拉帝奥身边，又开始了，像躲瘟神似的躲他。
有人不了解为什么拉帝奥会接近砂金，有人开口就是讽刺说不定他之前是装得好呢。
哪里需要什么辩驳，他们认定了什么就是什么。
拉帝奥不在意，他只在乎砂金。
再一次踏上那条破路的时候，砂金停下来了。
“维里，离我远点。”没有解释，有些事一个人受着就受着了，没有必要两个人一起。
“是因为那些人说的话吗…”
“不是，我嫌麻烦。”
“和我交往吧，好不好。”
“不好，管好你自己。”拉帝奥真的摸不透砂金，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砂金在想什么，有没有那么一刻也会想到他。
这一次，拉帝奥没有任凭着砂金离开。
他走上去，拉住砂金的手腕，拉帝奥力气很大，他根本挣脱不开。
“你有毛病吗？放开。”砂金想掰开他握紧的手，但是根本没用。
拉帝奥才不管砂金什么反应，直接把他推到了墙角，吻上了他。
真是放肆又霸道，这就是孩子心性。
砂金推不开他，只能承受。待到拉帝奥稍稍松了些力气，砂金一把推开他，没留一丝情面。
“拉帝奥你是傻逼吗？”砂金第一次在他面前开口骂人。
“和我交往。”拉帝奥只是重复这句话。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负担不起，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交往干嘛？看我笑话？以后和他们做谈资吗？”砂金没忍住，眼泪还是落下来了，不是生气更像是一种屈辱。
“我还什么都没有做过，你就说我负担不起，砂金你可不可笑，我喜欢你，我爱你，你想听多少遍我都说给你听。”拉帝奥的声音盖过他，砂金早就说泣不成声了，那种脆弱，可怜，黏腻直击拉帝奥的心脏。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大声和你说话..”拉帝奥轻轻搂住砂金，像搂住一只破蝴蝶，砂金在拉帝奥心里也的确是受了伤，放了血的漂亮蝴蝶。
砂金哭得喘不上气，话也说不出来。
一直到很晚，街边亮起了路灯。
13 个赞
怎么是青春伤痛文学，好痛好痛
哦不会有后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