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点病理,OOC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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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健康的人,一旦生起病来,反而比常人更严重些。
拉帝奥正在发烧。房间里空调开得足,睡衣外也披了件薄绒外套,却依然挡不住体温异常升高带来的颤抖。他在床沿坐了会儿,几分钟后才想起他刚把测温枪放回去,现在应该去吃感冒药。感冒药,人类兼具有用与无用二象性的伟大发明。感冒,无法根治,只能缓解,是人类迈向星际之后依然无法治疗的另类绝症。
丰饶的力量能治吗?高热让真理医生的大脑不若平时灵敏,他慢吞吞而无边际地思考起《丰饶治愈感冒之可行性》,把药拿出包装盒的时候下意识寻找垃圾桶,然后在垃圾桶里看见了手上的药的包装。
噢。拉帝奥反应了过来。他看了看时间,终于迟钝地回忆起他在午睡前刚吃完感冒药,午睡被冷醒之后去测体温。
所以他现在应该……退烧贴在哪?等等,刚刚测出来是38.75℃,应该吃退烧药。
拉帝奥给自己倒了点退烧药,苦涩的药液吞咽下去,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他又看了一下医药箱,确认原本摆着退烧贴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
这不应该。他会定期检查医药箱,不会出现缺漏。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他把自己挪回卧室,坐在床边慢慢喝一杯温水,喝完拿过手机。他清清嗓子尝试说了句话,在确认嗓子已经彻底哑了后选择打字。
置顶联系人的备注后边跟了个鲜红的数字“12”,拉帝奥点进去,先把那些个午餐汇报、同事吐槽、日常撩骚一一回复完,才打字让砂金带点退烧贴回来。
对面没回复,想来应该是在上班。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没忍住发了条消息。
「维里塔斯·拉帝奥:今晚加班吗?什么时候回来?」
一般这话都是砂金说,学者的日程安排明明白白,倒是总监总要面临突发情况,以及不定期的出差。
还是没回。
拉帝奥躺回床上,闭上眼睛。他的头很痛,身上发冷,他裹好被子又睁开眼,砂金依然没回消息。
他看了看时间,距离他发出消息,才过去了三分钟。
好吧,感冒让意志如石膏般坚定的真理医生也变得粘人。他反思了几秒自己的异常,然后连人带被子滚到砂金的枕头上。他们用的一款洗发水,味道清淡,正常来说不会留香到枕头上。但拉帝奥依然嗅到一点香气,类似于洗发水、沐浴露、精油与砂金常用香水混合起来的味道,很浅。他翻身侧躺,把脸贴近枕面,又拉起被子蒙过头顶。密闭的空间营造出被气味包裹的错觉,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一点。
就着这样的姿势,拉帝奥睡着了。
庇尔波因特在下雨。
人造雨幕泼泼洒洒,于冬天的寒意里更添几分潮湿。雨水落到前挡风玻璃上,汇成股流下,又被雨刮器刮走。砂金敲了敲方向盘,在晚高峰的车流里感到不同于以往的烦躁。
他讨厌雨天,讨厌临下班时到来的会议通知,讨厌庇尔波因特的晚高峰,讨厌下雨天不在家。
如果不是这些,他现在应该已经回到了家,洗澡,吃饭,和生病的爱人在一起,而不是被堵在路上。
副驾驶上放着两盒退烧贴,旁边紧挨着砂金的手机。手机正面朝上,亮着的屏幕上显示出聊天界面。
「14:45
AAA猫头鹰医生:带点退烧贴回来。
AAA猫头鹰医生:今晚加班吗?什么时候回来?
15:27
AAA战略投资部砂金:收到~已下单!
AAA战略投资部砂金:不加班!晚上吃什么?
16:01
AAA猫头鹰医生:被雨吵醒了。
AAA猫头鹰医生:你什么时候回来?
AAA战略投资部砂金:快下班了,我尽快
AAA战略投资部砂金:问了你助理我才知道你今天没上班,现在感觉怎么样?
16:03
AAA战略投资部砂金:不会睡着了吧
16:37
AAA猫头鹰医生:嗯。
AAA猫头鹰医生:刚醒。
AAA猫头鹰医生:烧退了,不用担心。
AAA战略投资部砂金:我得想个法子早退
16:40
AAA战略投资部砂金:教授?
AAA战略投资部砂金:又睡着了?
16:49
AAA战略投资部砂金:突然要开会
AAA战略投资部砂金:我要炸了星际和平公司
18:01
AAA猫头鹰医生:主观上赞同。」
交通灯由红转绿,砂金踩下油门,跟上前面的车,险而又险地踩着黄灯的尾巴通过斑马线。
他在地下车库停车时,已经过了八点。
屋里没有开灯,砂金脱下外套挂上衣帽架,换了鞋走上二楼。二楼依然一片漆黑,走廊尽头的窗户放进来些许微光,配合着手机屏幕勉强能视物。
砂金轻轻推开主卧走进去,卧室内很安静,嘈杂的雨声被阻隔在外,只有宁静与温暖盘旋。
他拧亮床头灯,微弱的光亮让他看见床上的蚕蛹。拉帝奥正沉沉睡着,头发凌乱,脸颊被病热烧得发红。砂金看得心里发软,忍不住要伸手去触碰睡着的人的脸,半途又收回来,只小心翼翼抚了抚翘起的顶发。他刚从外面进来,身上的寒意还未完全散去,手上自然也是凉的。他轻手轻脚地拿出测温枪,确认烧确实退了,这才算真的松了口气。
紧绷的心放松下来,砂金把测温枪放回去时才意识到,拉帝奥正睡在他的位置。哎,哎,砂金浅浅地红了脸,到底还是俯下身,蹭了蹭学者的脸颊。
半小时后,外卖到了。砂金顶着一头刚吹完的乱发去拿,一一把食物在小桌上摆好,再去喊拉帝奥起来吃饭。
拉帝奥睁眼时,意识到一双手正挡在他眼前,可床头的灯本就微弱,不必要多这一挡。他微笑起来,顺从地闭上眼,伸手环住坐在床沿的人的腰,把脸埋进柔软的腹部。
“什么时候了?”姿势缘故,拉帝奥本就嘶哑得声音直发闷。
砂金揉了揉他的头:“快九点了。先起来喝点水,我点了饭,饿不饿?”
听到这话,拉帝奥后知后觉感到饥饿。他顺着砂金的力道坐起来,拢了拢后者给他披上的外套,去看砂金到底点了什么 。
不出所料是清淡的病号餐,他喝了水,干涩的喉咙终于舒服起来。
砂金把床头灯亮度调高,身前摆着盛好的汤。他没什么胃口,喝了两口便撑着下巴看拉帝奥吃饭。学者的头发乱糟糟,时不时有额发滑落下来,又被主人撩到耳后 。
砂金倾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随手抓了个发卡。
“维里塔斯。”拉帝奥闻声抬头,见砂金弯腰垂下眼,给他把刘海悉数夹了上去。拉帝奥抬手摸了摸发卡,不是常用的月桂叶,而是砂金恶作剧买的樱桃小兔。
好吧,也不错。
雨还在下,砂金一躺上床就往拉帝奥怀里滚,仰起头要索取一个吻,却被学者轻轻推开。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而拉帝奥坚定地摇了摇头:“会传染。”
砂金无言地瞪了他几秒,裹紧被子翻身,只留下一个失去希望的灰暗背影。拉帝奥看了想笑,一笑就喉咙发痒,他抽张纸咳嗽一阵,泪花蛮不讲理地冒了出来。模糊的视线里有一点金色凑近,温热的手掌落到他背上,犹豫着拍了拍。
砂金上次见到别人感冒还是二十年前在茨冈尼亚的时候,姐姐烧得满脸通红,佝偻着脊背咳嗽,连咳嗽声都显得无力。妈妈坐在床沿给她拍背,砂金已经忘了力道,只记得有温柔的歌声在帐篷里流淌。
一双手把他轻轻地拉进怀里,他顺从地缩进那团温热里。
快点好起来吧。